“你明知道顾珣为辽东总镇总兵，不能擅离职守。”老谋深算的首辅大人缓缓道。
徐楷的言下之意唐晔自然明白：前几日赵叡召见徐楷，君臣二人谈着谈着就谈到了顾珣，徐楷说，现如今关外已经太平无事，再把顾珣这样的大才放在关外太过可惜，赵叡则允诺将顾珣调回北京城任职。
当然，徐楷知道，允诺归允诺，虽说君无戏言，但毕竟是君临天下的皇帝，出尔反尔也不能说他什么。
这本是一件不确定的事，但首辅大人不慎走漏风声，让唐晔知道了，而后，大喜过望的唐晔在给顾珣的信中将不确定的事情变成了确定的事情。因为唐晔大小也是朝廷命官，所以顾珣并没有多想，带着沈素萱星夜赶赴京城。
唐晔也知道自己误判了形势，于是沉默不语。
“而今只能寄希望于皇上了，要不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不管是顾家还是你我都不好收场。”徐楷见唐晔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没有再深究。
徐楷的判断很准确，一直觊觎着首辅之位的谢慎也没闲着。
八年过去了，谢慎的官职和封爵分毫未变，他在朝中还是担任吏部尚书、内阁次辅、文渊阁大学士，封爵依然是承安侯。
一个寒门子弟，资质平平，却能在内阁中屹立八年而不倒，已经算是奇迹了。
大瀛两百年，只有接替萧诩首辅之位的高翰林做到了以寒门子弟又非进士出身的低微身份掌权六年。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此时的承安侯府，有客来访。
来者是都察院正七品监察御史郭宗昌。
郭宗昌，永昭三年进士，谢慎的门生。
面对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门生，谢慎只说了一句话：“到时候了。”
郭宗昌自然明白老师的意思：“学生即刻上疏弹劾徐楷和顾珣。”
“你等一下，”谢慎叫住了他，“不应该弹劾徐楷。”
郭宗昌怔住了。
“应该弹劾唐晔和顾珣。”
郭宗昌恍然大悟，就在他准备告辞的时候，谢慎又一次叫住了他：“折子今夜写好，但不要递交内阁。”
“学生明白。”郭宗昌深深一揖。
谢慎知道，这件事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稍有不慎就会掀起腥风血雨，而自己并不一定能置身事外。
天明时分，二人已至山海关。
顾珣回望初阳下的辽东，而后，策马入关。
北京城东直门外。
顾珣勒住马，道：“到了。”
倚在他怀中的沈素萱却毫无反应，许是昏睡了过去。
顾珣自语道：“好吧，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再送你一程。”
说罢，顾珣再次亮出金令牌：“我是辽东总镇总兵顾珣，放我入城！”
守城门的兵士听说城门外是威名远播的少年将军顾珣，不敢怠慢，立刻放顾珣入城。
到了位于朝阳门内的济世堂，顾珣轻声唤道：“沈姑娘，沈姑娘？”
沈素萱清醒过来，赶紧飞身下马：“大人，柒儿唐突了。”
“你也倦了，回去歇息吧。”说罢，顾珣调转马头，驰往吏部衙门。
沈素萱疑惑了：顾大人何时言谈举止如此温和过？莫非……她不敢接着想下去。
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