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居书房内。
下人已经全部禀退，院里到处是隐藏的暗卫，房内仅剩涂以止、陆纪展、白祈三人对峙。
“仙君在上，想必阿迢路上已经和你说过了，淄国外强中空，如雨中浮萍，各方又虎视眈眈，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实在不敢叨扰您。”
白祈比涂以止稍矮一些，此时站在涂以止面前更是恭敬虔诚，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仅靠他一人，扭转不了这个国家的命运。
“自我上位以来，未敢懒怠，兴农重工，鼓励从军从商，可是今年三月以来，天不降甘霖，贼臣怂恿闹事，说甚么‘今年是亡灾之年’，我现下只为子民……求一场雨。”
涂以止看着窗外，眼也不抬，一副了无兴趣的样子，“哦？小皇帝，那是你治国不力，与我何干？”
白祈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实在想不出一个字反驳。但他本就是一个闲散王爷，从不知帝王谋术，是那不学无术的太子逛青楼被人寻仇暴毙，老皇帝才想起他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他现在还要为他死去的哥哥抚恤遗腹子。
这些苦衷，他与谁人说？
他从小被老皇帝丢在渊城外抚养，没感受过一天父慈母爱，如今还要接下这个烂摊子，与老贼臣柳正全博弈，此些种种，想来都令人头痛。
旁边的陆纪展看情势不对，连忙蓄上两滴眼泪：“这甚么朝堂东西我一个老头子不懂，阿其，只是你那可怜的师妹啊！阿迢她命苦啊！生来无灵，被父母抛弃，如今好不容易解封了文鳐仙君，竟还无法聚灵，只怕是……只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陆纪展握住白祈的手臂才勉强站住，一脸悲痛。
白祈忙出声安慰：“师傅，你先莫急，现在阿迢身体并无不妥，到时我一定会寻淄国最好的医官，给她用最好的药！”
“没用的……她生来无灵，滋不进补，仙君啊，你开开眼，看看她，还这么年轻，这次九死一生进山为你解封，你就当行个方便，让她跟随你左右，沾一点你散出的仙灵吧！暂时保她一条小命！”陆纪展跪在地上捶胸哀嚎。
涂以止退后一步，不想让他们沾到他的衣袍，慢慢打量，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屋内只剩下老者的哭声和白祈时不时低沉隐忍的咳嗽声。
“演够了没有？我行于世间几多年，什么把戏没见过？”涂以止不急不慢出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二人，眼睛微眯似刀剑，无形中给人压迫感。
“即使我仙灵消散，取你二人性命，也是轻而易举。”
“陆迢为我解封，目的到底如何，我心里自有定夺。至于你们这些破事，不要来烦扰我。”
“我是仙，你为人，中有鸿沟，向我发愿，先掂量自己斤两。”
“除了这一场雨，你还想要什么？”涂以止头微微歪起，打量猎物一般，声音如地府鬼魅。
他蹲下来，慵懒地勾起白祈的下巴，像端详一个物件。
“现下是只一场雨，往后是一月数场，然后是寿与天齐，容颜永驻……再然后，要灵比日月，身似苍山，是不是？小皇帝？”涂以止的嘴角翘起，却看不出一丝笑意，神情比以往更加凌厉。
白祈别过脸去，一阵无力感袭来，面色发白，好似自己被人剥了皮赤裸裸地观看。他低下头，声音也闷闷的：“文鳐仙君，实在抱歉，是我强求了。”
“阿……阿其……”陆纪展看白祈卑微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免有些心疼。
“仙君在上，让您施雨的确是我越界，听陆迢说您现在仙灵消散，随后要去各方吸收灵气，我只以陆迢兄长的身份，希望您云游各地时，让她成为您的随从。一方面，她脑子灵活，能为您引路解闷：另一方面……她生来无灵，还望您看在……她跋山涉水为您解封的份上施舍垂怜。”
白祈盯着自己的脚尖，等待神灵宣判，自从父亲去世以后，他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涂以止站起来，双手抱胸，慢慢踱步。他总是这样一副高姿态，故意让人久等。
“容我考虑。我今乏了，你们退下吧。”
白祈和陆纪展对视一眼，知道八九不离十，站起识趣地退出书房，轻轻掩上门。
“阿其，我看这文鳐仙君可不好对付。”陆纪展附在白祈耳边轻语。
“师傅，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你把阿迢唤来我有话对她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