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中元家宴

入夜,天光大暗,清风居点上了灯笼,灯影摇曳在白墙上,平添了许多意趣。陆迢在后院寻到了涂以止,他正坐在摇椅上,冷冷地看月亮。银色的长袍低垂至青石板上,今夜月亮又圆又亮,为他渡上一层寒光,有几只萤火虫好似被他吸引,一直绕着他的摇椅飞。

旁边的石桌上是小厮斟的茉莉花茶,一口未动,茶已经凉透了。陆迢走近,涂以止只微微偏头扫了陆迢一眼,又继续望他的月亮。陆迢把声音压得很轻,生怕打扰此刻的宁静,“仙君,去前厅用膳吧。”

涂以止懒懒地起身,理了理长袍,也不应她,自顾大步向前走去,陆迢连忙跟上去,但她不免忿忿不平地想: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府邸,怎么自己到哪里都像他的跟屁虫!

刚走入前厅,小厮来报:“知物大人,您师傅来了。”小厮话音还没落,陆纪展带着陆昭已经走进了院里。

陆纪展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啧啧赞叹道:“不错,好徒儿,还是你懂这园林之道。”陆昭紧随其后,人未见声先到:“这陆迢整天说自己福大命大,我看她这次出差凶险是假,搜罗美色才是真。”然后是爽朗的笑声。

陆迢看到师傅师兄前来,心情大好:“师傅、陆昭,你们来得正好,快来一同用膳,今天回来得匆忙,来不及派人去观里请你们,莫怪莫怪!”

涂以止见一老一少走进院内,都着朴素黑衣,老些的腰间挂一个黄葫芦,鬓发尽白;那个少年人长得颇高,瘦而不柴,应是平常习武练就,腰间一枚黑玉玉佩,不打眼却让人一眼记住。

“等你来请黄花菜都凉了,快些介绍介绍你身边这位美貌郎君是你从何处掠来?”少年人神情戏谑。陆纪展确认过陆迢身体无恙后才把目光放到那位“美貌郎君”上,涂以止已经有些不满,眉头微微皱起。陆迢在陆纪展耳边低语,陆纪展听完眼睛瞪大,直直地看着涂以止,连忙抓住身旁的陆昭朝涂以止行了大礼。

“仙……涂公子莫怪,竖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公子光临,还请公子责罚。”

“爹,你干什……”陆昭方才还疑惑重重,被陆纪展此时用力一拽,心里也明白了几分,连忙低下头去,真诚道歉:“公子,我平时油嘴滑舌惯了,还请公子莫往心里去。”

涂以止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两人,又看了眼陆迢,“嗯。”涂以止还是淡淡的语气,神情还是和方才一般,让人捉摸不透,直接绕过他们走向了院子里的餐桌。

陆迢早已习惯涂以止的冷若冰霜,将陆纪展和陆昭扶起来:“师傅放心,涂公子他大人有大量,先用膳吧!”

此次中元节,陆迢回来得匆忙,小厨房来不及准备膳食,也只是寻常家宴规格。

陆迢一干人围石桌坐下,院里凉风习习,院墙外的竹影摇曳交织,四周挂满了黄纸灯笼,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蛙鸣。菜已经早早布置好了,白瓷碗碟,有青色印花,图案清秀,釉色纯净。

桌上错落有致,一盘焦脆酥香的烤饼子,洒上黑芝麻,外脆里韧,面香味四溢;一碟陆迢最爱的脆琅轩,莴苣去皮去叶,切为碧丝,过沸水再以冰镇之,油盐醋入味,夏日食来,清脆爽口。

再看那紫苏鸡丝和铁签烧臆子,色泽金黄,还往外“滋滋”冒着肥油,佐料均匀洒于肉上,麻辣咸鲜;旁边的烤鸭已经片成薄片,果木炭烘,皮脆肉嫩,最外层红润油亮,配有葱丝解腻,盘边还有刀雕萝卜花装饰,令人食欲大开。

主菜是螃蟹清羹,蟹红亮,汤鲜美,葱花浮在汤上,红绿相衬;汤配以雪霞羹,芙蓉花与豆腐同煮,红与白相间,犹如冬日雪中红霞;角落里摆放着桃花蜜糕果子,粉红色桃花状,裹了红豆沙,中间点上花蕊,精致美观。四人杯中皆斟半杯葡萄渴水,在月光下的白瓷杯里呈淡紫色,幽幽的葡萄香味只钻人鼻腔。

陆迢一整天只吃了一碗馄饨,早就饥肠辘辘,却还是先为身旁的涂以止递筷:“涂公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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