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景和帝又来慈宁宫请安。
说起来，做了皇帝还这么孝顺的，真没几人了。
见陛下与太后母子还有话要说，元梦珂识趣地告退了。
“......陛下这么罚皇后，是否有些太过？”太后皱着眉，有些不赞同皇上早晨的做法。
她苦口婆心：“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又是太子生母，该有的体面还是要给的。她操持后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如此行事，皇后日后怕是难以立足。”
景和帝早知太后会有此一问，他也不遮遮掩掩，和盘托出：“夏家行事太过，需得压压。”
“若是太子......”他顿了顿，“真能继承大统，万不可让外戚夺了权。”
太后了然地点点头。她就知道，今日一事，皇后多半还是因着母家倒了霉。
“既然皇上有成算，我也不多说什么。”太后又点了几句：“只是夏家毕竟是太子母家，还需陛下斟酌行事。”
“儿臣知晓。”
太后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就算日后陛下想要过继，那皇后也都是那孩子名义上的母亲，夏家也会是那孩子名义上的母族。”
提起此事，景和帝也有些难过，太子的身子一直是他心低的痛。
“倘若太子真的......”景和帝不忍往下说，“不知母后觉得，哪个孩子好？”
“是为国家选储君，是为百姓选天子。只要利国利民，便是佳选。”太后缓缓道：“哀家相信，陛下有自己的判断。”
景和帝点点头：“天色已晚，母亲早些休息。”
说完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慈宁宫，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太后也长叹一口气，心情不佳地洗漱上床了。
元梦珂回房后，开始默默盘算起了今日之事。
此事乍一看与皇后关系不大，却平白受了罚。陛下就算看夏家不顺眼，看皇后不顺眼，不念及多年夫妻情分，但也总得顾及太子三分吧？
皇后在宫里没了脸面，太子在宫外脸面还要不要了？
她所担忧的事情却全然不在太子的思虑范围内。
此刻他正在东宫与一众谋士议事。
此时已经五月，夏夜的风并不寒凉，太子却身披白裘，脸色惨白得吓人。
慕容霁风忧心忡忡：“......殿下，陛下此举是何意？”
太子微微一笑，温润如玉：“慕容先生无需担忧，这都是陛下与孤商议好的。”
慕容霁风大惊：“殿下怎可自断其臂？”
太子神色中带了些许落寞，举手掩面咳嗽了几声：“孤自知命不久矣，夏家势大，孤若不在，怕是新君艰难。”
“咳咳......”太子顿了顿，“早些压压他们的势头也好。”
慕容霁风赶忙道：“殿下怎可妄自菲薄......”
太子抬起手，止住了慕容霁风接下来要说的话：“孤的身体自己清楚，你们也不必宽慰我。”
他只是感叹道：“母后此番实属是无妄之灾，为孤受累了。”
崔盛年忙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定能理解殿下苦心。”
太子转而问起了崔盛年：“父皇已经决意要整治夏家，不知崔先生认为眼下如何做才好？”
崔盛年斟酌答道：“夏党势力盘根错节，若是贸然动作，怕是伤及大舜根基。还需徐徐图之。”
“前一阵陈国公主在通州遇险一事，陛下交由了沈大人去办，可沈大人毕竟是夏氏子弟，不好查得太过了。沈大人曾与臣暗示过，此事可从赵婴入手。”
太子有些差异：“他这是看出什么，提前示好？”
沈槐安此人才华横溢，却并不恃才傲物，相反，在官场圆滑的很。当日他见了这位探花郎，都不由得暗暗赞叹，他那位舅舅是真的培养了位好学生。
如今看来，得意弟子也有自己的想法啊。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