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梦珂早晨闷了一身汗,方才又淋了些雨,头发半湿,此时只觉得浑身不爽利,“罢了罢了,你也别收拾了,我干脆去洗一洗好了。”
红裳见状,将手中活计放下,出去招呼人弄热水去了,“行,那奴婢去给公主备热水去。”
公主沐浴,那他一个大男人当然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沈槐安见状也告退了。
船舱内部都相连,只是与他的客房有一小段距离。
想到这,元梦珂喊住沈槐安,“沈大人留步!”
沈槐安依言停住了脚步,只听公主继续道:“外头风沙甚大,沈大人不如移步隔壁偏房,等风雨小些再走。”
见沈槐安脚步略有犹豫,元梦珂宽慰:“无事,本宫在里间沐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琥珀!”元梦珂扬声喊,“你来带沈大人去隔间。”
“是。”琥珀是个看着挺机灵丫头,麻溜地进来将沈槐安引至外间。
“如此,多谢公主。”沈槐安想了想,道:“如今风雨大,不劳烦红裳姑娘去请大夫了。沈某没事。”
元梦珂看了看外头的天气,道:“也好。”
红裳带着几人将浴盆抬入室内,元梦珂沐浴不喜有人伺候,他们放下东西便在门口候着了。
元梦珂将衣服一件件脱下,抬脚迈入浴盆中。
水汽缓缓升起,漫过寸寸肌肤。元梦珂满足地发出一声慰叹。
正在闭眼小憩的沈槐安听见哼唧声,骤紧眉头,心道,这里怎地隔音如此之差。
窗外风雨交加,隔壁水声哗啦哗啦,扰得他心烦意乱。屋内烛火忽明忽灭,沈槐安烦躁地起身,准备出门透透气。
却见不远处的窗纸中隐隐约约地透出一个曼妙的人影,沈槐安一瞬便反应过来——这个隔间竟是与主屋仅有一门之隔。
估计是小丫头疏忽了。
果然只是看着机灵。
但他可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前世皇族势微,而他权倾朝野,朝中大臣送到他床上的美艳姬妾数不胜数,他照样不屑一顾。
哼,如今不过区区......
他不耐地起身,夺门而出,有些仓皇而逃意味。
“沈大人......”红裳在门口见着沈槐安,甚至来不及问一句,只瞧见了他着急的背影。
红裳摇摇头,进了房内伺候元梦珂。
元梦珂简单将洗过的头发挽起,披了件衣袍坐在油灯下看书,红裳细心将她的头发擦干。
真舒服。
沈槐安一路疾走着回了他的屋子,滂沱大雨浇在他头上才让他燥热的身体清醒些。他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自嘲,呵,着魔了。
外面风雨声渐渐小了下来,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着甲板和门窗。
“看样子,明天大约能放晴。”
“是呢,公主。”
“公主!公主!”小丫头琥珀还在一个活泼的年纪,一进门就急冲冲地喊着,“甲板上卷来不少东西!福伯他们都在忙着收拾呢。”
“毛毛躁躁的!”红裳训斥。
琥珀乖乖低头挨训,像只蔫了的小兔子。
元梦珂觉得可爱,却只是笑笑,没有驳红裳面子。虽然她觉得小丫头活泼些好,但琥珀以后是要伺候她的丫头,还需稳重些。
“我想出去瞧瞧。”元梦珂放下手中书册,起身。
“公主,”红裳劝道:“外头雨还未停。”
“我在廊下看。”元梦珂打定了主意便没人能劝住,“琥珀也一起。”
琥珀抬起头,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终究还是个小姑娘,总拘着她,元梦珂于心不忍。
元梦珂自小就喜欢下雨天,小时候是在院子里踩水,长大些便喜欢在屋里看雨。
沈槐安与公主夫妻多年,自然知道她这个不算秘密的小爱好。他在屋内小坐了一会,头脑一热,又走了出来,在连廊下不算意外地与公主又相遇了。
一日见到此人两次,方才又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元梦珂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若说心绪毫无波动那是不可能的。
“方才多谢沈大人。”元梦珂此刻是真心感激。
“举手之劳罢了,公主不必太放在心上。”沈槐安并没有太在意。
“沈大人也喜欢看雨?”元梦珂看着眼前的雨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争先恐后的落下,清凉之气扑面而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沈槐安没有正面回答,“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若是能雨中赏荷,那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元梦珂来了兴致,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初生的小鹿。然而她接下来的话对小鹿可不怎么友好,“再叫他们烤些鹿肉,美景美食,岂不妙哉。”
红裳在屋里做针线活,没跟着出来。只有琥珀一块伺候着出来了,但琥珀贪玩,早就不知道跑那儿去了。
此时,雨声淅沥,只有他们二人。
雨滴落在木质的屋檐地板上,清脆中又带着丝丝闷,元梦珂觉得周围生出了一股不自在的氛围。
她有些尴尬的移回视线,眺望雨中远方。但心却扑通扑通的直跳,怎么也无法沉浸地听雨落了。
“那是商船?”元梦珂为了打破尴尬,指着远处的几艘小船,明知故问。
他们在运河上走了月余,除了官船,来往的商船也不少,只是不似前方那些船身小,数量多。
沈槐安久久没回话,元梦珂扭头看去,却看见他剑眉微锁,神情凝重。
他口中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恐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