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洛回去后倒头就睡。
她睡得极不安稳,浮浮沉沉地,又一次跌入了那个重复了无数遍的梦境里。
碎片化的记忆被冲蚀殆尽,旧时的声音如海浪般向她卷席而来。
“洛洛是天生的舞者,她的软开度和腾跳能力,在古典舞里堪称一绝。”
“洛洛,将来跳进国家剧院,成为首席舞者好不好?那可是妈妈一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你一定可以。”
梦里是一趟趟坐不完的公交车,总有人牵着她的小手,辗转于城市的各个角落,赶去一个个舞蹈班去训练。
又是那一双手将她推上了最高的舞蹈殿堂。
可那里迎接她的却不是璀璨的舞台,而是刻意的孤立,说不尽的风凉话和藏在舞鞋里的刀片。
梦幻的舞台就此崩塌,她在急速的旋转中坠了下去,被掩埋进了一堆废墟里。
直到梦境倒转,一道刺耳的刹车声通贯入耳。
右脚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随即牵拉向上,整个右腿都开始痉挛抽搐。
金洛在一阵心悸中猛然惊醒,额上渗出毛毛的细汗,疼痛从抽筋的小腿阵阵袭来,动一动,她就痛得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凌晨三点,又是一个不眠夜。
她没有开灯,就这么坐在落地窗前,拿出烟盒,磕出一支细长的白烟,叼在嘴里点燃,轻吸一口,凛冽的气息酣畅进了肺腑里。
吸完这支烟,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寒暄两句后,交代了正事。
“帮我查一查季聿临的底细。”
放下手机,她望着路灯下空旷的城市夜景,渐渐地融进了夜色里。
第二天一早,金洛去到公司,被老徐叫进了办公室。
如今的她是明瑞猎聘的一名资深猎头。
当年她从高台掉落后,因为脚骨断裂,没有从事任何和舞蹈相关的工作,而是四处投简历,周周转转,意外地被老徐收编入伍。
一开始她还很警惕,觉得老徐招她这么个舞蹈生,是看中了她这张脸。
直到每次酒局,老徐都推脱地不带她出去应酬,还亲自教她怎么拿下目标客户,她才知道老徐看中她,是奔着干事业去的。
她推门走了进去,“老大,你找我有事?”
“你从唐人手中抢走了姜绾?”
老徐皱着眉,想着她年轻气盛,做事就是不顾后果,“我本来已经放弃为华投招人了,你还把姜绾给抢了过来。”
金洛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人还没抢成,只是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姜绾要见过华投的总裁彦晏后才肯签约。”
“你这叫骑虎难下,知不知道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间,事情才最难办?”
老徐挑明了话道:“你今年拿下的那两个大单,挖走的程序员,还有那个总会计师,知道这俩子公司背后的总公司叫什么吗?”
“我管它是谁。”
“是季氏集团。”
老徐就是要让她知道这背后的厉害关系,她以后做事才会收敛。
“唐人资本背后的大股东是季家人,听说这个姜绾,是资方上层指定要拿下的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季家,一下挖走了人家的三个骨干,这不是白白地招人恨么?”
金洛原以为离开季家,就和姓季的再无半点瓜葛,谁成想一不小心就挖走了季氏集团的三个人才。
真是说不出的晦气。
老徐隐隐担忧着,“行业里这样的事不少见,只是这次牵扯上的是季氏集团,才要慎之又慎,就怕招惹上这样的权势世家,以后脱不了身。”
“老大,我没有不正当竞争,全凭本事签的人,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况且季氏集团这么有能耐,何愁留不住人。再说了,总是这么畏手畏脚,以后没人会瞧得起我们。”
金洛见他脸色难看了起来,话锋一转,顺势提道:“何况这单子要是成了,我就是百万猎头了。”
这个头衔意味着什么,没人比老徐更清楚。
公司要是出了金洛这一个百万顾问,以后在同行眼里,明瑞猎聘就再也不是籍籍无名的草台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