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你睡了么?”裴清璇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床帐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裴清珏问道。
“唔……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裴清珏本已抵不住睡意一阵阵袭来,迷迷糊糊地听到裴清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以为对方有什么不舒服柔声问道。
“姐姐,我好像闯祸了……那个今晚陛下新封的庄昭仪,我曾见过她,就在今日的南薰殿的后花园那。”裴清璇期期艾艾回答道。
裴清璇的话把裴清珏本已涣散的意识拉回现实,她转身皱眉看着裴清璇道:“你说清楚些,什么闯祸,什么庄昭仪?”
裴清璇思索了下重新组织了语言,深深吸了口气将今日午间因何出了殿门,又是因何逛到院子里撞见周若蘅的事情都同裴清珏说了。
在说到“我亲眼瞧见那位周姑娘跌进陛下怀里……”时,裴清珏内心闪过一丝不屑,裴清璇说的不过是些话本子上写烂了的不入流的小伎俩,裴清璇年纪小没见过,可她可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不外乎是裴清璇因内急便在宫人的引导下出了殿,返程途中经过南薰殿后的小花园,裴清璇看里头悬挂着的花灯有趣就停留了片刻,没成想却撞见了周若蘅“偶遇”陛下且失仪的一幕。
裴清璇之所以紧张害怕,是因为她本能地觉得这可算不得上是什么人间美谈,而自己目击者这一尴尬身份,很可能会被有心人套上窥探天家隐秘的罪名做文章,如果这事还是背后还有什么内幕,那怕且裴清璇乃至她们裴家也会牵扯到未知的危险中。
裴清珏也想到了这点,可面对面前惴惴不安的幼妹,她还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安慰道:“这件事你须得烂在心里,再也不要说了,管她是周姑娘还是庄昭仪,好不好的都与你无关,与我们家更无关,你放宽心吧哈。”
黑暗中,裴清璇侧脸蹭了蹭她的手掌,无声地点点头答应下来,慢慢安心睡去。
正如裴清珏所说,裴清璇意外撞破皇上与周若蘅一事并未牵连到裴家身上,可那日为裴清璇引路的那名小宫女却在一个寻常的午后被人发现意外坠亡在宫里一处偏僻的水井里,听说捞起来的时候人都浮肿得样貌难辨了。
小宫女的尸首被一方席子草草裹了送出宫去义庄掩埋,她的死亡如小石子投入古潭深渊般没有泛起太多涟漪,更别提掀起什么风浪了。
对于裴清璇而言,中秋宫宴彷如南柯一梦,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记忆也渐渐淡色,她依旧是每日和裴清珏她们听着何娘子授课,或是几个小姊妹之间欢聚嬉戏。
时间一晃便又是三个春秋,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比如崔菀意如期嫁入华阳长公主府,听说日子过得颇为滋润,不仅夫妻琴瑟和鸣,且华阳长公主对这个长媳也是视如珍宝,当作亲女看待。又比如裴清瑚已经可以脱离乳母的拥抱,自己走走爬爬脚步生风了。
再比如,裴丛瑾与姜云容也即将完婚,裴姜两家现就婚礼最后细节沟通中。
婚礼对于她们几个女孩子而言是神秘又美好的。崔菀意出嫁那日,她们作为亲戚也被邀请前往崔家观礼吃席。当身穿织金正红石榴花纹绣凤凰于飞嫁衣,头顶赤金凤凰衔珠冠的崔菀意满面羞涩笑容出现在她们面前时,她高贵端丽的身影就深深刻画在几人的心头。
漫天的红帐与长明不息的大红描金灯笼宛如游龙将崔府包裹托起,这样的热闹与欢快气氛感染了在场每一个人,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自内心发起的喜悦笑容。
一想到很快自己家也将迎来同样的喜庆画面,裴清璇她们就从心底生出了期待与欣喜。
这日,庆喜堂的掌柜送来了裴大夫人特意给新儿媳打造的首饰,双喜字纹不断头赤金手镯、赤金镶嵌七宝项圈、赤金福寿发钗等等。
裴清璇和裴清珏围坐在裴大夫人房里的圆桌,认真地端详着满桌琳琅。裴大夫人让她们来是为了让她们帮忙选一下,等婚礼后第二日拿哪一件出来送给姜云容的。
“母亲,这些不都是送给大嫂的么?为何还要再选呢?”裴清璇抬眼好奇发问,三年的时光已是让她从一个懵懂幼女长大不少,加上何娘子的悉心教导,如今的她的性子对比之前已是沉稳不少。她见今日裴大夫人特意关起门来只让她们两个来选,就知道她对此事十分看重,所以她才不急着挑选,而是先问清楚再说。
“是都给她,只是按礼新媳妇婚后第二日认亲时,作为婆母还是得送一份见面礼罢了,其他的就先都收起来过后再送她罢了。你们赶紧帮我瞧瞧,哪一件款式好些的?”裴大夫人耐心给两个孩子解释道。
裴清璇点点头,一旁的裴清珏则已经选好了一对赤金掐丝孔雀珍珠步摇递到裴大夫人面前笑道:“母亲您看看,这对步摇如何?”裴大夫人接过看了看,柔笑着并未急着表态,反而是让裴清璇也赶紧挑一下。
裴清璇看了看她手里的步摇,再低头看了看面前的首饰,从里头挑出了一对双凤纹鎏金银钗递过去,边说道:“那日在崔家见菀意姐姐戴的凤钗好看,我就选这个吧。”
裴大夫人放下手里的步摇接过来又看了看她递来的,笑着对两个女儿说:“你们选得都好,倒叫人难以取舍,不若这样吧,这两件母亲都选了。”
裴清璇两人欢欢喜喜地替裴大夫人将首饰装进锦盒里,又将其他首饰一一收好,帮着她锁到里间的抽柜。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没想到晚饭时分,却传来了首饰失窃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