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众人均梳洗打扮了一番,吃罢早饭就到玉露馆学习,吴嬷嬷的课业侧重在指导几人入宫礼仪和一些要紧的规矩上头,这方面时常入宫的裴清珑早已烂熟,所以她学得最快也是最好。其次就是裴清珏,她本就是裴老夫人亲自教养,一举一动都具备世家贵女风范,吴嬷嬷不过略略提点一下即可。
因着裴六老夫人的缘故,吴嬷嬷对裴清璇暗暗上了心,于是对她要求比旁人更高,往往在指点前头几个时也悄眼留意上她。裴清璇机敏,自然感觉到吴嬷嬷那一点不同,便更加用功学习。时间一晃而过,终于来到宫宴这日。
虽说正式的宴席是晚上才开始,可中秋宫宴礼节繁重,各外命妇及女眷须得一大早入宫先去拜见太后及皇后谢恩。及后凡有诰命品级的外命妇又须陪同太后、皇后及四妃九嫔至上清殿拜太阴君。至于如裴二夫人或是清珏这些无品级的等官员女眷、名门贵女则在南薰殿听宣,待酉时一刻宫宴正式开始,
天才刚亮,几人穿戴一新到荣寿堂先是见过裴老夫人。裴老夫人叮嘱几人定要规行矩步,不得丢了裴家的脸面,几人均毕恭毕敬聆听教训,福身应下。
裴老夫人又问是哪几个陪着姑娘们入宫,白妈妈又命守在门外的侍女们进来让裴老夫人逐一看过,待一切检验无异后,裴老夫人才起身正色道:“走吧。”说罢,裴大夫人和裴二夫人一左一右扶着她走在前头,后面跟着裴清珏等姐妹,在然后则是以白妈妈为首陪同她们入宫的侍女仆从。
随着马鞭在空中挥出凌厉的一鞭,三辆马车自宁国公府的侧门缓缓驶出,带头的是裴老夫人她们坐的三驾马车,接下来便是裴清璇、裴清珏与裴清珑一辆走在前头,裴清珊和裴清琼一辆后头。再后头两辆便是翠染、朱莺、胭脂、扶柳和梨儿并几人的妈妈们,这些丫鬟婆子到外宫门前就要下车,然后按照指令在东长街的屋子候着,等宴会前会有嬷嬷和内侍引领在內宫门前等候各自的主子,再侍候着几人回府。
因是入宫侍候,故此白妈妈前日里已对几人耳提面命好几轮,进宫后必须低着头,不多言不多听,看见了什么都别跟着说,只管烂在肚子里,别丢了宁国公府的脸面。几人之中,扶柳是常随裴清珑入宫的,她最为放松,朱莺和翠染也是人静心定,至于梨儿和胭脂,两人从未出过远门,手脚不免畏缩,打定主意就跟着扶柳行事便是。
裴清珑一上车就闭目养神,裴清璇和裴清珏虽有困意,但又怕万一睡懵了起来仪态不端,是以强打起精神不敢睡。马车缓缓而行,裴清珑忽而睁开眼,瞧她二人一副正经危坐的样子有些好笑,温婉笑道道:“姐姐们别紧张,太后娘娘是个极为慈爱的长辈,皇后娘娘也是极温和的。”
裴清珏和裴清璇知道她是一番好意。裴清璇笑道:“幸亏妹妹这样说了,我今早紧张得胃疼,连早饭都没能吃几口,这会子可是饿了。”
裴清珑笑笑从手边的食盒里拿出两碟子糕点来招呼二人吃些:“我猜姐姐们都没多吃吧,不瞒你们,我第一次进宫别说早饭了,就是口稀粥都吃不下,忍着肚子饿去的,结果在泰宁殿肚子咕咕叫起来,闹了个大笑话,可丢脸了。”
裴清璇接过碟子在面前的小几放好,捻起一块黄黄的糕点吃了,裴清珏慢她一步,犹豫了下也跟着吃起来,早上她也没多吃,这会正饿着。三人吃了点心,嘴巴有些干,裴清珑又不知打哪摸出个茶壶和三个茶杯,倒了茶分她们两个喝了几口,她们方缓过劲来。
“我倒不知道珑妹妹身上有百宝袋,想变出什么就变成了。”吃饱喝足人也有劲,裴清璇打趣裴清珑起来。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吃几口点心喝几口茶水垫垫肚子,总比待会宴会上肚子咕咕叫要强。”裴清珑挤挤眼睛,做了个鬼脸,把其余两人都逗笑,心中的惶恐紧张也散去大半。
另一辆车子里,裴清琼和裴清珊从上车就紧握着对方的手,一言不发,伴随着马车靠近宫城,两人脸色越显得苍白,裴清珊的小嘴抿得都变紫色了。
还是裴清琼有做姐姐的觉悟,深呼吸一口气给身边的妹妹鼓起劲来:“妹妹莫怕,我们是来赴宴,只管好自己言行,别多言语就行了。要实在紧张,我们就紧跟着珑丫头,她可是经常入宫的,我们跟着她行事定不会错。”
裴家的马车缓缓从青龙大街驶入皇城,另一边,在重重宫闱之内却发生了一件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小事。而此时的裴清璇也不会料到,这一桩看起同她风马牛不相及的小事,在未来数年里都会与她纠缠不清,以至于影响她的命途。
待马车停稳,裴清璇等在白妈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就瞧着朱红的宫门前立着数十位服装统一的宫人正垂头敛目候在门前,带头的一位身穿墨紫流水落花纹宮衣的花白头发嬷嬷见到她们的身影后上前走了几步,同裴老夫人她们打招呼寒暄起来。
“老国公夫人安,宁国公夫人安,二夫人安。老夫人您可算来了,太后娘娘昨日起就一直念叨着要早些见到您,这不大清早地就打发我在这候着了。您若再不来,只怕奴婢还得去国公府上接人才成呢。”那嬷嬷看起同裴老夫人极为相熟,说起话也十分自然。
裴老夫人笑呵呵接话道:“呵呵呵,这是哪的话,哪里敢劳动尚宫大人您,老婆子腿脚不便走得慢了,劳你辛苦一趟,过几日我请你来家里吃酒,你可一定要赏脸。”
“好好好,一定来一定来。”严尚宫一边笑着答应,一边不着痕迹地收下裴大夫人借位递来的一个小荷包收入袖中。
因已到了宫内,白妈妈等侍女就得留在此处了。蒙太后垂帘赐下了软轿给裴老夫人代步,而裴大夫人同裴二夫人及裴清璇她们则还是得自己步行至太后居住的宫殿晋见请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