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赴宴

她们在河安坊盘桓了大半个上午,堪堪将近午饭时分才将事情了结。这大半日中,裴清璇在见识过裴大夫人如何理事,如何应对工匠检视工程后,更觉得自己天真得近乎愚蠢。

她此前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还以为自己带着吕妈妈和朱莺、翠云,加上先前派过来的红袖、白芙等几人就足够检点各处,末了将赏银平均一分就了事了。

没曾想中间居然有这么多的门道,哪里的漆面不平要磨掉重刷,哪里的墙灰还要补一层,不同工种的工匠赏银又有不同说法,奖罚又该如何评定,还有各种账目的核对等等桩桩件件裴清璇从坐下来就感到头大如斗。

反观裴大夫人连发丝都不乱一根,在小花厅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喝着就将事情都交办下去,随行的妈妈们分工行事,巡点工程、打赏工匠、检查账目,在她英明领导下一个上午全都井井有条的完成了。

回去的路上,裴清璇看向裴大夫人的眼光除了以前的敬爱,又增添更多的崇拜,如果不是时间不够,她都想找出纸笔将裴大夫人今日所言所行统统记录下来,回去好好学习。

裴大夫人怜爱地看着她,笑说道:“傻丫头,你才多大,日后伯母再慢慢教你。”

裴清璇现在深深为裴大夫人折服,在渝州的时候,她因多在裴六老夫人处,所以压根没见过几次自己母亲管事,只知道什么账目要分明之类的。如今裴大夫人开口肯教她,她自然求之不得,点头如捣蒜兴奋地搓着小手挨近裴大夫人道:“伯母累了一天了,清璇给你捶捶腿吧。”

言罢,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几粒洁白的门牙,两只小手握成半拳,轻轻地捶打在裴大夫人腿上。这如同冬日暖阳的笑容看在裴大夫人眼中如同喝了一大碗暖姜汤一般妥帖,半日的辛劳顿时都丢到爪哇国去了,心里感叹裴清璇单纯质朴,天真可爱,同时不免有些惋惜,她不知道先前裴清璇在渝州是什么场景,、但从这孩子透露的只言片语推测,她大多数时间是留在六老夫人房中看书识字,对持家理事还未启蒙过。

不过正如自己所说,裴清璇才五岁的小人,毛笔都抓不稳,现在同她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日后自己慢慢教便是了。

回到宁国公府后,两人先去拜见了裴老夫人,将河安坊那处的情况都汇报了一遍,在荣寿堂用了午饭后分别回到鸣竹院和韶光院歇息。

如今裴大夫人手里还有另一宗事情等着她来料理,那就是五日后赴平亲王长女生辰宴的事。

平亲王作为当朝唯一掌握实权的宗亲,身份自然极为贵重,因此作为他的子女们身份也比其他亲王的子女隐隐贵重一层。

凡事都是一体两面,身份越贵重,他们的一言一行自然越是受人瞩目,像这次萧思锦的生辰宴便是其中一个很好的例子。

萧思锦在王府里排行第二,传闻崔侧妃当年孕中遭人暗算中了西域寒毒,虽然最后有惊无险,可毒素还是传到给胎儿,所以萧思锦的身子骨打小不好,比常人更畏寒许多。崔侧妃多番延医问药都不得,后来还是司天台司天监为其算了一卦,说小郡主六岁将有一场生死劫,若在那日大办生辰宴就能冲喜,日后定能否极泰来,转危为安。崔侧妃笃信命理之说于是打算将萧思锦的生辰宴办得隆重热闹。

早在三个月前,裴大夫人就已经接到请帖,原打算只带着裴清珏、裴清珑前去赴宴,可后面裴二夫人知道后几次在裴老夫人面前提起来说想让裴清珊、裴清琼也去见见世面云云,于是赴宴的人又添上她们两个。如今,裴清璇来了,虽说是客住,但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总不能全家的姑娘都去了唯独留下她一个吧。

她想了想,既然裴清璇是要长住在府里的,自然也该让她多认识些人事,于是就决定把她也带上。因是临时决定,赴宴的衣物已是来不及新做了,吕妈妈和朱莺几人将裴清璇的衣物首饰统统都摆了出来,裴老夫人亲自过目选定服装,还特意让珍宝斋多赶制出了一套首饰匹配。

待到赴宴当日,自裴清珏起五人一大早就起身梳洗打扮,略略用过些早点后就到荣寿堂拜别裴老夫人出门赴宴。

今日裴清璇身着石榴红团花上衫,下着月白绣百蝶穿花襦裙,外披碧青色团花纹披帛,百合髻上簪了用几根红宝石和翠玉打成的海棠花簪点缀,脖子上挂着裴大夫人送她的平安锁项圈,手上戴了一对竹叶翡翠手镯,显得妍丽活泼又不轻佻。

裴清珏则是着云水蓝绣梅花纹上衫,栀黄折枝山茶襦裙,外披织银竹叶纹豆青披帛,发髻上簪着两朵鹅黄色芍药绢花和一对赤金牡丹发簪,手上还戴了一对赤金牡丹手环,高贵端庄又不俗气。至于裴清琼等几人,也是身着华服,满头珠翠富贵逼人。

去的路上,裴大夫人独坐领头一辆四驾马车,后面的裴清珏、裴清璇、裴清珑共乘一辆三驾马车,再往后就是裴清琼、裴清珊她们一样的三驾马车,至于跟随伺候的吕妈妈等人则分了三辆双驾马车,另有府中护卫随行。

相比之前那趟出门,今日的阵仗浩大,出门时间也更晚些,街道上熙熙攘攘挤满了商贩行人,吵杂的人声一阵阵传入车中,裴清璇虽没去看也能猜到外头一定是十分热闹。马车在车夫熟练的指挥下倒也走得十分顺畅,没多久也就到了平亲王府前。

待门前的侍卫核对好来者身份后,她们的车队被迎进了王府,下了车后又坐上王府为她们备的软轿,裴清璇等人在轿妇稳健的步伐中走入王府深处。

多年后,当裴清璇坐在临窗的梳妆台前朝窗外望去,都能回想起今日的这一幕,这是她跌宕人生的真正开端,也是她与萧承柏纠缠不清大半辈子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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