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棋

裴清珊等人前脚刚走,裴清珏就大张旗鼓让墨羽拿上药酒药膏去照顾“受了伤”的翠染,还说再不好就要找裴大夫人去请大夫。就这阵仗,知道的说她怜恤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裴清珊那一撞把翠染撞成了重伤。

裴清璇在一旁起初还摸不着头脑,但在听到说再不好就要找裴大夫人去请大夫时就回过味来。因被抢了心爱的布偶,此时她也郁闷万分,正愁没有出气的地方。于是也不等吕妈妈言语,自己跑到箱笼里摸了摸,找出用白色瓷瓶装着的一小瓶药油来,塞到墨羽怀中。

“这是我们渝州有名的药油,寻常淤青红肿涂了不过一两日都可消除,若是再重些不过五六日也好了,可别看它小小一瓶,你便是天天伤一次肿两次也管够你半年的量,你一并拿去让她试试若好了我再送些给你们大伙哈。”她一脸真诚地如黄婆卖瓜般向众人介绍着那瓶药油的功效,这一举动成功把身后脸色阴郁的裴清珏逗乐了。

“哈哈哈,黄妈妈,你瞧瞧我妹妹这张嘴多巧,不说别的,就是树上的黄莺都该叫她哄下来才是。”裴清珏笑得眼角隐隐有泪花闪烁,她抬手揩了揩转头又对墨羽吩咐道:“你快去吧,告诉翠染等伤好了别忘来谢谢璇姑娘。”

墨羽应声出门去照顾翠染,因裴老夫人早让人传话今晚晚饭一同到荣寿堂吃,鸣竹院就不再开火。距离晚饭还有时间,裴清珏就拉着裴清璇在书房的罗汉床上下棋。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倒也打发时间,交谈中裴清璇有意试探她对其他姐妹的态度,发现除了裴清珊外,裴清珏对其余姊妹的态度十分正常,谈不上姊妹情深,但也尚算和睦,不免更加疑惑。

心里的不自在,就算嘴巴不说但在下棋时总会显露出来。

“妹妹这是在让我?”

听到裴清珏独有的清冷嗓音飘来,裴清璇打了一个冷战,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定睛望向棋盘才发现自己的黑子下得杂乱无章,早被裴清珏的白子杀得丢盔弃甲了。

裴清璇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吐了吐舌头笑道:“不不不,我的棋一直学不好,在家里时也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锤的到处乱下,只是我真的学不会,什么棋路棋谱我一看就头大,原先还有祖母母亲愿意同我下几盘,后来她们也嫌弃我不同我下了。”

裴清珏听完她的解释倒也释然,笑笑道:“你多练就会了,棋路棋谱到底是别人的东西,只得自己多练才能有所感悟,日后我陪你多下几盘就会了,你放心吧我定不会嫌弃你的。”

她说得极为真诚,裴清璇轻咬一下嘴唇选择相信她忙笑着道谢,两人说笑间气氛又回到初见时的融洽。

待到日落时分,下了值的宁国公裴万竑和在翰林院任职的裴万成一并回到府中,裴清璇又是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前去拜见了两位伯父并认识了几个堂兄弟,大家又是一番契阔。

裴万竑问了裴清璇渝州及裴家老宅里众人的情况,裴清璇都一一答了,他见裴清璇虽年纪身量小,但谈吐清晰,言辞有趣却不失礼,还时不时引用些书籍上的古文典故来点缀说的内容,心中对这个如冰雕玉砌的小娃娃又喜欢上几分,一旁的裴万成也有些惊讶她小小年纪学识却是不差,便多问了几句她在渝州可曾上过宗学,如今认得几个字的话。在得知她并未去宗学念书,更感好奇她师从何处。

“回二伯父的话,清璇虽未曾上过宗学,但因时常在祖母屋里盘桓,祖母她老人家是顶爱读书的,怕我在屋里无聊便总让我陪她一起看书,所以才认得些故事道理。”裴清璇脆生生地回答到。

上首的裴老夫人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神透露出一些怀念的意味笑道:“那是了,你祖母年轻时最爱读书。”

等白妈妈领着春喜来报宴席摆好后,众人又移步到偏厅用餐。 一顿酒足饭饱之后,众人都有些疲乏,尤其几个孩子困得眼皮直打架。

裴老夫人顺势吩让大家都散了,裴万成两口子率先带着孩子告辞离席,后面裴大夫人也带着裴清瑚也走了,裴丛瑾几兄弟一起回了临江苑。裴清璇两人反倒落在最后,她们拉着手刚要走,就被后头的裴万竑喊住。

两人顿住脚步回头看去,见裴万竑几步上前赶上来。他抬手摸了摸裴清璇头顶,笑得十分和蔼道:“璇儿,你在这好好住,就当是自己家里一样。”

裴清璇点点头笑着道谢,一旁的裴清珏上前一步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父亲,璇妹妹就同我亲生的妹子没有两样,但凡我有的断不会少了她的。”说完又对着裴清璇甜甜一笑。

若没有裴清珊那单事,裴清璇还能全无疑虑地接收她的善意,现在却是难说。可当着旁人的面,她只得拼命按捺自己的不安,笑着谢过裴万竑他们的好意,并适度的表现出自己会做一个守规矩的好客人的意向。

裴万竑没想这么多,反倒对她们两个相处得如此和谐感到欣慰骄傲,摆摆手就放她们去休息了。

长夜漫漫,他抬头看看漫天星光,一扭头又迈进了荣寿堂的正房。

裴老夫人虽说累极,也没忘了要紧事,她强打精神将顾家卷入侵地案一事告诉了裴万竑,想问问他具体情况。

裴顾两家交情甚深,眼看顾家蒙难,裴万竑心有戚戚焉感叹道:“皇上三个月前下旨让大理寺和忠义侯去查慎郡王圈地霸田一事,此事满朝文武皆知。最近查到其中给慎郡王牵线搭桥打通各路衙门的便是顾二爷。”

“慎郡王圈地不仅数量巨大,其中还有强夺田地逼死良民的行为,好几十户人家叫他逼得家破人亡,人神共愤,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怒。”裴万竑摇摇头略有些伤感道:“证据确凿,不容顾老二抵赖,只是……今早从后宫传来了消息,顾妃薨了。”

裴老夫人闻言不由呆愣,良久回过神才悠悠叹了口气道:“如此,想必陛下也会留一丝颜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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