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上京下雪了，孩子们闹着要去上京。
不年不节又不是周末，学校和幼儿园都不放假，于是大人们口径一致：“安城也会下雪。”
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不点了，要脑子有脑子，要体力有体力，手里还有钱，再加上用手机相互通气，谁也不肯松口，一个个追着问：
“什么时候下？”
“哪一天下？”
“会下多大的雪？”
“能不能堆雪人？”
“能打雪仗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各个摆出一副如果安城不下雪就立刻飞去上京的架式，连行李箱都准备好了。
孟既明直接发话：“下，明天就下，要是不下，我给你们演雪人。”
孟怀宁斜着眼睛盯他，一言不发，小手攥着行李箱的拉杆。
孟怀安笑得咯咯的，一脚踩在行李箱上，“爸爸，妹妹说，你要是演得不好，她就哭给你看。”
“没那个，我们家东东一看见爸爸就高兴。”孟既明抱起女儿，托着小身子来回晃，“来，东东，叫爸爸，你叫一声，爸爸保证明天肯定下雪。”
“完了！”孟怀安夸张地捂住眼睛，仰躺在地毯上，“爸爸，你要是不想下雪就直说，用不着拿妹妹当借口，实在不行，我去求求大伯或大舅，都比指望妹妹开口强。”
孟既明说完就后悔了，答应孩子的事就得办，不止要办还要办得漂亮，就算不为几个孩子也得为梁善下一场雪，她肯定高兴。
都怪自己嘴快，逗谁不好，偏偏逗了他们家这位不爱说话的小祖宗。
别的孩子几个月大就开始咿咿呀呀，孟怀宁不，要什么不要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盯着你看，反正家里人多又上心，等不了一时半刻就能心满意足。
所以到了两岁都没开过口，连爸爸妈妈都没叫过，这才特意让专家来家里，查了个遍得出的结论就是没毛病，人家就是不想说。
家里人这才放心，安慰自己贵人语迟。
那就耐心等待吧，总有想开口的那一天。
等到三岁那年去了幼儿园，第一天就开口了。
据老师描述，有小朋友逗她说话，转着圈地围着她不停说话，不小心把她手里的玩具碰到了地上，孟怀宁眼皮都没抬直接推了一把，小男孩摔在地上嚎啕大哭。
孟怀宁是被哭烦的，嘴一张，冒出一个字来：“滚。”
看了监控，大人们各有各的感触，唯一相似的是脸上的笑。
丁媛让把监控拷贝下来，开心地说：“瞧，多像她妈妈，多好。谁说我们家孩子不会说话的，这叫一鸣惊人。”
孟既明跟着笑了一声：“手劲是不是有点小了？不会是午饭不好吃吧，你们中午吃的什么？”
孟既景确认收到监控视频，推着母亲和兄弟往外走，边走边说：“不光性子像，手劲也像孜孜，当年也是三岁，一把就把孟既明给推翻了。”
孟既明愣了好一会，没想起来这一出，但是嘴硬，“我那时候六岁了吧，那还是孜孜劲大，我闺女还是没吃饱……”
梁善没去幼儿园，是后来看到的视频，又听到了当时的言论，庆幸没去，不然唯一觉得尴尬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又好像没有那么尴尬，短暂的不好意思过后，她也笑了。
就像现在，她坐在窗边，看着孟既明一边逗儿子一边哄女儿，阳光透窗而过，落在每个人身上，连空气都像镶了层金。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在她小时候总是觉得时间慢，换成她的孩子们的小时候，竟然觉得时间快了。
多神奇。
更神奇的是，第二天一早真的下雪了。
昨晚睡的时候还没下，一夜过去，外面的世界已然被白雪覆盖。
小孩子们欢天喜地，又跑又跳，捧着雪往天上扬，甚至躺在雪地里打滚。
孟怀宁从头到脚裹得严实，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细看，抿着嘴在乐。
孟既明突然朝着树干踹了一脚，树叶上的积雪落下，落在孟怀宁的头顶和身上。
小姑娘扬头看去，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照在脸上。
梁善听见一声笑。
清脆的笑声。
“妈妈，看，爸爸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