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

宋灼听到裴烬说自己撒谎时耳朵会动她就变得很错愕,她从来没意识到这件事,她觉得自己一贯引以为傲的伪装轰然崩塌,她看着裴烬出神,然后就听到裴烬说:“耳朵上的伤,会好的。”

她看着他站在路灯下,被昏黄的灯光包裹,兀自散发着温暖的气息,她又开始委屈,太奇怪啦,自己真是太奇怪啦,裴烬怎么总让自己觉得委屈呢?耳朵上的那个洞早就好了,怎么裴烬还要说这样的话呢?

耳朵上的伤,她聪明到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抛弃、责备、冒犯、所有被宋灼耳朵听到的不愉快,那些从耳朵钻进来的所有伤害,都会好的,不仅仅是耳洞。

他真是……让自己难过,是难过吧?宋灼不知道,好久没有掉过眼泪的眼眶有点烫。

裴烬看着她从错愕转到惊讶,紧接着就沉下了唇角,鼻尖和眼尾都变得通红,一双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裴烬的心软的变成了一滩水,傻姑娘,这下自己要怎么安慰呢?靠过去又要把她吓跑。

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幸,宋焰及时回来了。

裴烬对着这样的宋灼,确实有点手足无措,好像过去也不对不过去也不对,幸亏宋焰来了,可以替自己名正言顺地拍拍宋灼的后背带她回家。

“上车吧,代驾过来了。”宋焰确实没让裴烬失望,他搂着宋灼的肩膀把她送进了后座,然后和裴烬点了点头,就上了副驾驶。

宋灼离开一向不回头,决绝得很。裴烬看着他们的车开走,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这才步行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在北津没有房子,这两天住酒店,酒店离流放不算远,二十多分钟就能走回去。

刘继璋跟姑娘走了,不知道去哪厮混,裴烬自己一个人乐得清闲,手插在羽绒服兜里,浑身都热热的,他就这么在马路上晃荡,脑子里都是宋灼。

他也是看着宋灼错愕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记得很多宋灼的小习惯:撒谎会动耳朵,紧张会两只手搅在一起摸手指甲,不自在会转眼睛,害羞会红耳朵鼻尖和眼眶,委屈会压下唇角,难过会盯着一个地方出神,生气呢?

裴烬笑了笑,宋灼装生气的时候张牙舞爪地跟人对着干,真生气的时候就平静极了,稳妥地处理好所有事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怎么从来都是消耗自己呢?她的所有情绪都对着自己释放,不哭不闹,悄悄地忍过去。

裴烬叹了口气。

他们太像了。

有雪珠落在了裴烬的帽檐上,裴烬停下了脚步抬起了头。

好大的雪。

下雪了。

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响,震得他揣在兜里的手都发麻,这会儿联系他的,无非是刘继璋通知自己又成功打了全垒罢了,他一些变态的恶趣味,旨在刺激裴烬,裴烬一直懒得理他。

他解锁扫了一眼,愣了愣。

雪片落在上面化成水珠,裴烬以为自己眼花了,用袖子蹭了蹭,屏幕上的水渍拉出一条细长的痕迹。

再皱着眉用力盯了屏幕一会儿,他终于确认了,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他终于确认了。

下雪了。

裴重烈,新年快乐。

会一直平安的。

裴烬站在大雪里笑了起来,爽朗又痛快的笑声。

他勾着唇角回了消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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