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这罚得也太重了！”
赵明逼逼赖赖着从地上爬起来。
村长没好气地用烟杆锤了一下他脑袋：“你干这缺德做损的事儿，不记处分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这是看在他是知青的份上，这要是本村人，他非得上报不可！
赵明揉着脑袋上刚被打的地方，不敢再言语。
处分记在档案上，是要跟一辈子的。
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楚婉，疯婆娘又耍大小姐脾气，她想再跟自己和好，非得跪在地上拿着钱求他不可。
沈安挡在楚婉前面，目光冷冷地看着赵明。
赵明昨天被他踹的地方现在还疼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拿着地上锅子的东西就想进屋。
楚婉上前一步踩住锅柄，不叫他动。
“村长，这都是我花钱买的，现在都捐了，你看村里谁用就给谁。”
说完，村民们都炸开了锅，这个说要碗，那个说要锅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抢完了，连个毛都没给赵明留下。
“楚婉，你非得把事做这么绝？”
赵明气得青筋暴起，举着拳头就要打楚婉，对上沈安时又瑟缩回来，高高举起的手挠了挠脑袋。
随后甩门帘子进屋，将门摔得山响。
楚婉心中的恶气略微出去一些，笑得眉眼弯弯。
她只顾着高兴，没瞧见沈安一直在看她，漆黑的眼睛亮闪闪的，里头隐忍着爱意。
“行了，没事都散了吧。”
村长提着旱烟杆子，刚要走就被几个知青叫住。
“村长，这份考纲先给谁看？”
离考试还有不到三个月，他们都等不起了。
村长看着手里的考纲犯难，这么大一本，任谁看都得一段日子，轮到最后的肯定吃亏。
关键是谁愿意吃这个亏？
沈安看了一眼楚婉，闷闷地走到村长跟前。
“我有办法。”
说完，他让参加考试的人报数。
随后，大掌翻飞，把考纲撕成了两半。
众人一阵惊呼。
“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考别人还不考了！”
沈安不为所动，接着撕，按着人头分成12份，挨个发出去，没有赵明的。
“一人一份，可以抄下来，大家换着看，谁也不吃亏！”
“还是沈安有法子，行了，都干活去吧！”
村长眉开眼笑的看了沈安一眼，突然就觉得这大块头比以前和善了。
众人都走了，只剩下楚婉和沈安站在原地。
楚婉崇拜地看着沈安。
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朝阳下仿佛镀了一层金光，清朗帅气，只要对上那双眼睛，她就会脸红心跳。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沈安竟然长得这么俊！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你也赶紧走吧，免得……”
沈安不知她的心思，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屋里：“免得我不在，他报复你。”
楚婉娇娇弱弱的，小腰一把掐得过来，可经不住男人一个拳头。
他这是担心自己了？
楚婉甜甜一笑，点头：“我听你的，走。”
看着她笑，沈安也不自觉勾起唇角。
看楚婉刚才的样子，应该是铁了心要跟赵明断。
这姑娘总算想开了，那个赵明根本就配不上她！
沈安垂眸，楚婉就走在他身侧，鼻尖不时传来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香气，回想起那天晚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赵明配不上，他，他更配不上……
楚婉是城里的金凤凰，早晚要飞回去。
“你去哪儿？”
见沈安垂着头走向另一路岔道，楚婉脆声叫住他。
“我去那边地里干活。”
沈安声音闷闷的。
楚婉看着他的背影嘟嘴，不解风情，走了这一路连句好听话都不跟她说。
脚下踢踏着碎石子，楚婉磨磨蹭蹭地走到自己干活的田地，诧然发现地里草拔的干干净净，一根不剩。
“这是谁干的？”
楚婉娇气，扛不起锄头，犁不动地，队长就让她拔草，干半天歇半天，一天只给两工分。
按理说两工分就连小孩都吃不饱，但楚婉手里有钱，根本不指望工分过活，所以无所谓。
“沈安呗，天还没亮就来帮你拔草！”
一旁浇水的女知青揶揄地看着她。
楚婉抿嘴一笑，拿着自己分到的考纲高高兴兴回屋子。
这个人真是嘴硬！
因为心里高兴，楚婉脚步也轻快，没听到身后女知青的议论。
“长得妖娆，家里又有钱，刚踹了赵明又搭上沈安。”
“就是，天天装柔弱，什么东西！”
楚婉想着赶紧回屋把考纲抄下来给沈安，自己帮他多抄点，他也好多腾出些时间看书。
沈安虽然家里穷，但是村里少有的高中生，要不是闹运动，现在兴许已经高中毕业了。
他文化课学得很好，是争夺这次公费保送的实力派，所以赵明才嫉妒他。处处引着楚婉跟他为难。
回想起以前，楚婉冷哼一声，今天这通发泄只是牛刀小试，好戏还在后头。
从背包里拿出横格纸，摊开考纲，楚婉一笔一划地抄写，娟秀的簪花楷书落在纸上。
日上中天，楚婉终于抄完，她兴冲冲拿着抄好的考纲，跑去找沈安。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她压根就不知道沈安家在哪儿。
问了住在知青宿舍旁边的婶子才知道。
“他家在山脚底下，你看最破的那个就是！”
跑到山脚下以后，她才知道婶子说的最破是什么意思。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村里好一点的房子是红砖的，差一点的是木头的，只有沈安家，是唯一一座茅草屋。
那房子看起来很破败，楚婉总觉得它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一样。
小院儿收拾的倒是干净，自留地里种了些青菜，绿油油的很是喜人。
“沈安，沈安！”
楚婉推门进去，里头光线不好，黑乎乎的。
她进去才看见，里屋躺着个干瘦的女人，面色蜡黄，眼窝凹进去。一个约摸八九岁大女孩儿靠在她身边，给她揉腿。
还有个半大男孩儿在外头烧火做饭。
“姑娘，你找沈安啊？他在去山上挖野菜了，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那女人和善一笑，拍了拍炕沿，让楚婉坐下等，还吩咐小儿子多加把粮食，留楚婉在家里吃饭。
他家好久没有女孩子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