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杀无赦

“余姑娘,余姑娘!”

才跨出广济堂的正门,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李婉嫣的手不由地微微一颤。

快步近前,小徒弟送上了两个纸包:“余姑娘,这两包药是我们掌柜的让您带上的,掌柜的说了,相见便是缘,头一回的药钱就免了。”

“这……这怎么好……”“恭敬不如从命,姑娘且收下吧。”

说着,小徒弟把东西塞进了小玉儿挎着的竹篮。

没有再推辞,李婉嫣望向了广济堂内:“请代我谢过杨掌柜。”

“余姑娘客气了,咱们掌柜的说,同在城中,日后断断少不得照应。”……

回去的路上,吹来的风时而掀起竹篮上的遮布,药包一次次显露出来。

再一回将其掩好,小玉儿看向了迟迟不语的李婉嫣:“他不是说病无可医嘛,怎的到了最后,又差人追着送了两包药?”

“广济堂的药皆是上品,既送了,咱们收着便是。”李婉嫣轻轻舒了口气。

“那位杨掌柜,一言一语、一举一动,着实不似寻常之辈。”“越是深藏不露,就越不能冒然行事,旦有差池,便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死而再生,李婉嫣不得不处处小心,她牢牢记着父亲最后的叮嘱,但她更明白时移世易、人心叵测。

冥冥天意,她相信自己与广济堂确有一段缘,但她无法预知,这样的相连究竟是福还是祸。

就在其暗思心头之际,突然,路的正中央,一众人马冲了过来。

顷刻间,马蹄声声、尘土飞扬,惊得街市上的男女老幼四散躲避。

猛地被小玉儿拉向道边,一个不留神,李婉嫣跌坐在了地上。

伴随着脚踝的一阵疼痛,一匹高头大马朝着她越来越近。

恰恰在经过其身边之际,她听到骑在马上的人说了一句:“统领之命,无论何人,胆敢悖逆者,杀无赦!”……

撤去兵刃,卸下盔甲,一步步,云遮月登上了隆兴楼的最高处。

看到早已等候的郎叶鸣,一时间,他停住脚步,不再向前。

相隔数步之距,望着归来的“心腹爱将”,郎叶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在刻意地按耐,他在等着、防着,无声的狠厉,透着“不得已”的杀气。

目睹着一切,郎叶鸣的副将紧紧绷着心上之弦。

他随时准备开弓放箭,将用了毒的箭头射进“叛将”的胸中。

“部将云遮月见过统领!”

一字字铿锵而出,云遮月行跪身之礼。

见状,郎叶鸣沉了沉:“云将路途劳顿,且膝有旧伤,不必行此大礼。”

“再见统领,若非如此,部将心中难安。”

“历经生死、将帅同心,你心安,我便心安了。”

说完这一句,郎叶鸣走到云遮月跟前:“礼已尽,起身吧。”

“部将不敢。”低着头,云遮月回应到。

“为何不敢?”“军中流言蜚语,若不能辨得清白,部将宁愿长跪不起。”

听到这句话,郎叶鸣转过头,给了副将一个眼神。

即刻会意,副将连忙走上前:“统领已令,云将还是先起身吧,好酒好菜已然备下,心中有什么,如实道来便是。”

一句“如实道来”,出于副将之口,刺入云遮月的心。

慢慢抬起头,他望向了郎叶鸣的一双眼睛:“外间有人心怀不轨、兴风作浪,流出部将对统领不忠的传言,借着部将没能如期入城之机,更是大肆渲染、混淆视听,企图令统领心中疑虑,遂与部将生出嫌隙。”

云遮月不掩不藏、一语中的,接下去,应对的一方换成了郎叶鸣。

他先是退后一步,随之淡淡一笑:“你是我的人,是我一手提拔的爱将,若想让我动了心思、把刀尖儿对准自己的心腹,仅凭些流言,怕是……”

不等郎叶鸣把话讲下去,云遮月紧跟着说到:“部将深知,纵使歹人的离间之计再狠毒,终是不能蒙了统领的慧眼,可即便如此,部将仍旧不可忍耐。”

“我自是明白你的心意,你先起身,有什么委屈大可……”“再回统领身边,部将不能没有统领的信重,倘若流言不散、心存芥蒂,那样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部将也会痛苦万分、煎熬不已,犹如不见天日,坠入无底深渊。”

吐出这一番话,久跪不起的云遮月红了眼眶。

俯下身,郎叶鸣才伸出手,他的一滴泪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跟着,云遮月自怀中掏出一物,用手托着,呈在郎叶鸣眼前。

“这是统领所赐的护身符,部将日夜相佩、不曾有半刻离身,盘城边郊,部将夜遇偷袭,利剑射穿左肩之时,涌出的血浸透了此物。”

“你受伤了?在盘城?这样的重伤,怎的没有丝毫传报?”

凝重神情之下,郎叶鸣的目光从云遮月转向一旁的副将。

无以应对,这一刻,副将的神色显得极为不自然。

“快起来,我这就命人细细地察一察你的伤处。”郎叶鸣伸手欲搀扶云遮月。

“部将不怕伤、更不惧死,唯一失不得的就是统领的爱重、信而不疑。”

话音落,“噗通”一声,云遮月倒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郎叶鸣才留意到,云遮月的脖颈和面颊愈见泛红,摸上去已是滚滚发烫……

一时的出神,桌案边,盛着热水的杯子被李婉嫣碰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杯子摔成了三四半,引得小玉儿跑了进来。

“没事没事,不过碎了个杯子而已。”

见李婉嫣蹲下身,小玉儿赶忙拦了下来:“这些我来收拾,姐姐脸色不大好,还是到榻上歇一歇吧。”

“我没什么不舒服,更没那么娇贵。”“姐姐口上总说无碍,可身子却是一日日清瘦下去,若是哪一天真见得万统领,他该如何心疼啊。”

来到妆台前,李婉嫣看向了镜中的自己,她的确清减了不少,而衣带渐宽的缘由便是杨掌柜所说的无药可医的“心病”。

想到他的话,镜子一边,广济堂的两只药包映入李婉嫣的眼中。

解开打着扣的细绳,很快,纸包中的草药现了出来。

正是这一看,起初,李婉嫣只是皱皱眉,可下一瞬,她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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