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挺直了腰杆，炫耀一般道：“这个好东西是我们家丫头做的，叫披萨，全长安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王二闻到那香味，已是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这饼子，多少钱一个？”
钱氏伸出五个手指头，在王二面前比了一下。
“五文？”
钱氏摇摇头：“五十文！”
王二一下跳起来，难以置信：“你疯了吧？就这一张，五十文？”
平时，他们卖的烧饼，一文钱两个，她这一张饼子，就抵一百个烧饼了。
眼馋归眼馋，王二还是坐下，摇摇头：“闻着是挺香，但太贵了，我看今天卖不出去，你们两母女要砸手里了。”
一开始，情况确实如王二所言，虽闻着香，但一问价钱，都摇摇头走了。
金玉唯有使出试吃这一招。
一张披萨一分为八，先试吃，满意再买，不满意，分文不取。
一说到免费的东西，那大家就有兴趣了。
第一个试吃的人三口就干完了，舔了舔嘴唇，从兜里掏出五十文钱：“来一张！”
第二个、第三个……第八个都是如此。
王二目瞪口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方才还无人问津的饼子瞬间卖完了。
王二还等着卖不出去捡漏呢，这下，连那披萨的边都没摸到一下。
这是钱氏烧饼摊成立以来，最风光的一天。
饼都卖完了，摊前还是络绎不绝。买饼的、看热闹的、好奇的、路过的、同行打听的，全都凑在一起，直把一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金玉见头一天就一炮打响，当然要一鼓作气，做大做强。拿了一张纸，一支笔，记下明天要来买饼的人名字，并且要他们提前预付十文订金。
这叫预售制，金玉从电商线上促销那一套学来的。
一个人问：“明天要是突然不想吃了，又或者有事没法来买，这十文钱退吗？”
金玉摇摇头：“不好意思，订金一旦预付，概不退还。”
王二在一旁说：“好霸道的规矩，哪有这种提前收了人钱，东西却做不出来且过期还不退的道理？想钱想疯了吧。”
金玉嘿嘿一笑：“大伙也都看见了，今天下订预付的客人那么多，明天要是都不买了，我饼子已经做出来，时间、功夫和买食材的钱都出了，到那时候，不得赔死？总之，买卖全凭自愿，觉得不合适的，今天可以不付订金，想吃的时候随时来排队就是。”
刚才那人又问：“那排队的人这么多，能保证每天都有那么多饼子吗？当天是不是一定能买到？”
金玉正等着有人问这话：“这个我可就不能保证了，左右今天付订金的人明天一定有披萨吃就是。”
那人马上掏出十文：“我先订一张，剩下的四十文，明天再付。”
金玉笑嘻嘻收了钱，钱氏在一旁乐开了花。
这辈子，她就没这么扬眉吐气过。当年，被从金府赶出来，这个女儿那么小，跟着她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白眼。长大后，又因为那一脸面皰，被人大庭广众之下退婚，沦为全长安的笑柄。
钱氏都快忘了，金玉已经多久没像今天这样笑过了。
看着忙着收钱、记账的金玉，钱氏由衷欣慰。她欣慰的，不是这个女儿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能干，而是她越来越自信。
晚上回去一数，除了那八张饼子的四百文钱，今天光订金就收了两百文，加在一起，一共六百文。
钱氏算了一下：“等于明天我们要做二十张饼子？”
那就是两千文，快抵上平时一个月挣的了。
金玉留出买食材的钱，剩下的交给钱氏收好，道：“这不算什么。我们的目标，是以后每天挣五千文。”
“五千文？”
钱氏伸长了脖子，用手比了一下，发现比不出五千文来，果断放弃了。
金玉叹了一口气：“要是天下掉下来一个天使投资人，给咱们注资就好了。咱们就能在长安开一家自己的店，以后刮风下雨，就不用急着收摊了。”
钱氏不懂什么是天使投资人，但只要金玉高兴，她就高兴。
金玉高兴，也愁。
在长安开一家店的租金太高了。按最高一天五千文这样攒下去，不吃不喝，金玉和钱氏要攒整整一年。
她算是明白了，大诗人白居易当年为什么给自己取名“居易”，在长安，想要居住得容易一点，实在不容易。光房价这一项，就能压得死人。
不过，一年后，金玉还在不在这个世界都不一定。每天晚上睡觉前，金玉都会想，也许不知哪一天一觉醒来，她就又回到了现代世界。
在金玉一觉睡醒穿越回现代之前，天使投资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那天，金玉正在卖她的改良披萨。
这段日子以来，经过食客的口口相传，金玉的改良披萨已经在长安城里小有名气，每天摊子前都是人山人海，排队付尾款、付订金的人，都快排到另外一条街去了。考虑到她跟钱氏两个人实在精力有限，无奈之下只好出了限购的规矩：一天只卖一百张，且一人一天限购一张，需提前一天预订金，第二天付尾款，当日现货没有预订凭证，一律不卖。
这天，就在金玉埋头打包的时候，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在摊子前停下。
上面下来一位年轻公子，生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身天青色圆领长袍，袖口处镶绣金线团云纹，腰上别着一块白玉玲珑腰佩，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上面龙飞凤舞好大一个“顾”字。
这位顾公子身旁还跟着一个胖头胖脑的圆脸侍从，走到主人身边，道：“郎君，你瞧，我没骗你吧，这个摊子是不是生意火爆？咱们今天要是不买一张来尝尝，简直对不起你长安第一名餮的称号。”
旁边排队的人已经注意到这对主仆，一个年轻女子戳戳排在自己前面的同伴，那同伴又戳戳排在自己前面的同伴，三个人一起叫起来：“顾满堂！是顾满堂！顾满堂也来买披萨了！”
金玉被这动静惊得抬起头来，一张无懈可击的脸映入眼帘。
钱氏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惊也有，喜也有，对金玉说：“发达了，发达了，过了今天，咱家这饼摊要闻名整个长安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