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再见牧修然(捉虫)

抱着上辈子每晚睡觉都得在的泰迪熊公仔,那些忘却的回忆也满满浮现在左苒的脑海。房间里和上辈子一样挂满了她不喜欢的满月照,妈妈给她做了味道独特的排骨,邻居家养了条叫做lucky的喜乐蒂......

种种一切提醒着左苒,她是真的重生了。

上辈子她关于现在这个家的记忆,是从四岁开始的。四岁以前的,全都一片空白。

这辈子爸妈以为她看不懂的报纸更是解答了左苒的疑惑:她曾在一岁三个月大的时候被拐走卖给了人贩子,过了三年才找了回来。

从爸妈对此讳莫如深的样子来看,上辈子她之所以对拐卖的事没有印象,或许是因为爸妈怕她出现心理问题,不愿告诉过她那段悲惨的经历,一直瞒着她。

逢遭劫难还能转危为安,她理应是个幸运的人。

可是为什么,在她几乎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的时候,尹紫南出现了?

这个明明一无是处、平凡至极的女人,突然降临在她的生活里,毁了她的一起。左苒讨厌她、仇视她,可偏偏周围的人都爱她。

如果说尹紫南就像小说里不切实际的玛丽苏,凡是和她立场不同,全都没有好下场,那她左苒就像是个恶毒女配,一辈子活得像个笑话。

左苒看着身上被烟烫出来的疤痕,还有大小不一难以辨认的陈旧伤疤,为小时候的自己愤懑不平。凭什么遭受不幸的总是她?如果爸妈多留个心眼,多重视她一点,那么她就不会被拐卖,不会遭遇虐待和伤痛,不会总是陷入惶恐和不安中......

左苒坐在床沿发呆,突然响起“叩叩”的敲门声。

左苒抬头,发现是妈妈站在门外。她小心翼翼地拿着手里的东西,神色紧张又局促不安,似乎有话要和她说。

“您有什么事吗?”左苒从床上爬了下来,注视着单绮。

“丽丽,你那边的妈妈是喊你丽丽对吧。”听见女儿生疏的预期,单绮强撑出一个笑容。

左苒看着这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苦笑,听她温柔地询问着:“我给你准备了好多漂亮的新衣服新鞋子,你要来试试吗?你的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再吃点零食?”

很久没有见到过妈妈这样慈祥、脆弱的一面,久到有些陌生。左苒愣怔了一秒,但随即又反应了过来。此刻,她们是失散多年的母女,尽管血脉相连,可实际上是还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

尽管如此,她上辈子骨子里养成的从小到大的习惯,是改不掉的。

她习惯性地接过单绮手里的物品,把它们放到桌上,准备一件一件打开看看。

这动作太过理所当然。刚意识到不对,不知怎么解释自己举动的左苒却发现妈妈的眼泪竟止不住地往下流。

转念一想,她现在只是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小孩子,忘性大也是正常的事。即使她表现出对养父母的不再依赖,表示出对新父母的“移情别恋”,这对失而复得的父母也不会感到诧异。

但让她再唤一次爸爸妈妈,怎么会那么容易。至少还要让他们的心煎熬一番,提醒他们曾经对她犯下了怎样的错误,让他们一颗心全都为她悬着。然后,她再大发慈悲地改口,可怜可怜这对狠狠伤害过她的父母。

而现在,她毕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还需要依赖他们长大。有些仇恨,暂且先记下来。等她长大了,她一定要把这笔账算清楚,让他们后悔终生。

单绮看着沉默的女儿,心中如刀割一般。孩子眼里的防备深深刺痛了她。

她知道,她对这个女儿并没有尽过半点母亲该尽的责任,她无法弥补那些失去的岁月。

看着左苒伸出小手,替自己擦干了脸颊上的泪珠,她更为自己先前的怀疑愧疚不已。如果不是自己疑神疑鬼,觉得孩子长得不像,非要做什么亲子鉴定。她早就可以把孩子接回家里,培养感情。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孩子对谁都不太亲近。

“单阿姨!单阿姨!”一个咋呼的小孩子的声音由远及近,把单绮和左苒从自己各自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听说你们家有妹妹了。妹妹在哪里?”小男孩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左苒的房间,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左苒看,“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然,妹妹叫......妹妹叫.......”单绮犹豫着,不知道称呼“丽丽”还是“左苒”。

“然然?”左苒试探性地说道。

这突然的开口让单绮惊喜不已,尤其是她愿意称呼自己为“苒苒”。孰不知,上辈子的左苒就是这么称呼牧修然的。

这个不过五岁的男孩,是人嫌狗憎的典型。

牧修然虽然长得粉雕玉琢,但却天性顽劣,整天忙着调皮捣蛋。除了左苒这个被嘲笑“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小孩,附近的孩子没有愿意同他一块玩的。

说到底是段孽缘。

因为牧修然对她最初的热情,左苒这个小朋友中不受欢迎的边缘人士,也愿意配合他那些捉弄人的把戏,甚至偶尔还会为他打抱不平。

不过也正是因为牧修然,上辈子她曾被关进了陌生的小黑屋里,一个人惊慌失措地待一整个下午。而牧修然呢,正在她家开心地拆掉了她好不容易拼好的乐高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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