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仔殷切的送她上车，关好车门。
那些高门大户的太太小姐没几个看得上眼这些底层小人物。
更别提善待拉拢了。
许九因是从底层上来的，十分清楚拉拢人心是多么有必要。
她还没走到正厅，就已经感觉到了许家上下不同的氛围。
佣人忙忙碌碌走上走下，四周洒扫的焕然一新。
天还没黑，正厅灯火通明。
几乎打开了所有的电灯。
一看就知道是有贵客来了。
许九因做好礼貌微笑待客的准备，但在看清来客是谁时，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许小姐。”
顾彦良站起身彬彬有礼向她问好。
许爷坐在主位上正刮着茶盏喝茶，笑吟吟的不说话。
杨青徽招呼她坐下，嘘寒问暖。
没说几句就扯到了顾彦良身上，拉上他一起聊几句。
接着顺其自然话题到了相亲上面。
许九因端着茶盏若有所思，情绪淡淡的，很久才应一句。
临近饭点，她放下茶盏，直接起身告辞，“堂会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今天的饭恐怕是吃不上了。”
“改日再来跟老爷子谢罪。”
“站住。”许爷嗓音低沉。
她背对着许爷，不得不停住脚步。
“事情再忙也不至于连顿饭的功夫都没有。”
许爷敲了下拐杖，咚的那一声不轻不重，压在她头上。
管家过来提醒说可以开席了。
许爷率先离开去饭厅，杨青徽轻轻握了握许九因的手。
暗示她不要在外人面前驳许爷面子。
许九因深呼吸压下脾气，板着脸孔看都不看顾彦良一眼。
径直往饭厅走去坐下。
顾彦良跟在她后面，座位被安排在她旁边。
许爷很满意顾彦良这个待选女婿，好脾气好脸色全给了顾彦良。
许九因插不上话，闷头吃饭。
许爷这么做，很大目的就是借着姻亲来洗白许家的产业。
如果婚姻顺利，无疑是向全天下宣告许家清清白白，毫无问题。
不然自家女儿也进不了武将家门。
可倘若这门亲事要真的面上看的那么好，许爷怎么会不让许常欢嫁过去。
摆明了有火坑。
要真出什么事了，许九因妥妥替罪羊。
饭桌上她给许爷面子，吃完饭离了许爷跟前，那可就管不到她什么脸色了。
后园子除了她跟顾彦良，没有其他人。
顾彦良很有礼节与她保持距离。
走到湖中央的凉亭，许九因盯着打着光的湖底。
圈养在湖中的鲤鱼慢悠悠游动。
“顾先生看这湖里的鱼好看吗？”
顾彦良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湖中。
“很漂亮。”
许九因轻舒口气，“可惜那么漂亮的鱼只能被困在这个池子里，从生到死都没能看一眼外面的鱼。”
顾彦良沉吟几秒，“鲤鱼之所以能漂亮是因为它被精心豢养，如果把它放在外面的池塘，它会死的。”
“它们本不该属于人造湖，是人为改变了这一切。”
许九因垂下眼眸，掩盖眼中无奈痛恨的情绪。
“事已至此，鲤鱼是回不去的，与其执着过往的自由，不如活好眼下的日子。”
“湖景漂亮，但要在里面活得好，要费的心思半点不比在外面讨生活容易。”
顾彦良定了定目光，轻笑一声，“许小姐很聪明，过往再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现在动放弃的念头不是太可惜了吗？”
许九因勉强忍回眼眶湿润，莞尔一笑。
“你该清楚许家有多黑，黑白不相容，殊途不能同归。”
“你是独子，顾家的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你现在接的这门亲事，大概率会毁掉你的前程。”
“能跟你门当户对，让你更上一层楼的官家贵女多的是，何必要来跟我这个残花败柳搭上关系？”
许九因背靠凉亭柱子，交叉双臂好整以暇瞧着顾彦良。
顾彦良始终与她保持安全距离，望着她的眼神倒映着湖底鹅黄的灯光。
波光粼粼，在他眼眸荡漾开来。
说不出的温柔从容。
“我不认为女子能用残花败柳来形容，恰如许小姐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我喜欢的姑娘。”
许九因不为所动，继续补充道：“许家的水远比你想象的要深。”
“不是这个池子里的鲤鱼，非要一头扎进来，沾染上的污泥浊水是洗不清，回不去的。”
“许小姐不给我一个机会，又怎么能知道我没有这个能力处理这个池子里的污泥浊水呢？”
顾彦良紧接着她的话音说道。
毫不犹豫，似乎一早就想好了这句话。
顾彦良眼神坚定，背脊笔挺。
带着他这个职业特有的气质，温润中带着力量。
是能迷惑年轻女子的细水长流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