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倦鸟归巢。
回家路上,赵大丫被李丽华叫住脚,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一碰头便避着人,往村外郊远的芋头林走。
“都弄清楚那贱蹄子这两日总往后山跑,是干啥去了不?”
过头高的芋林,穿着艳俗大红碎花裙的女人,手捏着一卷帕子,脸上涂着水粉,嘴角左右各印着深深的法令纹。
穿着绣花黑底鞋面,李丽华怎么也不舍得往芋林泥地上踩。
站高半个身的田畔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蹲里头的赵大丫。
手里的帕子擦了擦脸,问得了她好处的赵大丫,让去夏千歌家里打听的事,结果如何。
“你别说,要不是听瞎子亲口告诉我,恁谁也不会想到,那小丫头片子,总往后山跑,敢情是挖黑疙瘩去……”
“黑疙瘩?那玩意又不能吃,挖它做甚?”
脑中浮现一坨丑黑丑黑的玩意,李丽华不解的追问。
赵大丫却闭上了嘴,笑的高深莫测,摆明了想卖关子。
“好姐姐,你快告诉我,给我说说撒……”
赵大丫还是在笑,摇摇头,就是不说。
眼珠子转了一下,李丽华掏出手里的帕子,塞进赵大丫手里。
“好姐姐,这帕子是大老爷才刚赏给妹妹的,新着呢,这花色瞧着与你大大的配,就当我送给你了。”
“嘿……当着要送给我?”
喜不自胜的接过帕子,赵大丫的手小心翼翼的在上面摸了又摸。
柔滑细布做的手帕,拿着手感就是好。
喜滋滋的抬起脸,“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从瞎子嘴里讨出来的消息,要不说值得上这手帕呢……”
又把手帕藏进衣兜里,生怕李丽华反悔要回去一样。
“我给瞎子帮工了半天,累的这腰哟,到现在还直不起来呢……”
李丽华撇了一眼她昂首挺胸傲娇的姿态,暗暗嗤笑没戳穿她。
“最后瞎子才舍得告诉我,说是她女儿有一次到镇上面去,无意间听那些要饭的说起过,说黑疙瘩捣成泥,再加上烧火剩的灰渣化水,兑在里头,放一个晚上就能做成豆腐……”
“黑疙瘩?做豆腐?那能吃?万一害了命咋个整?”
李丽华不甚相信。
“谁个晓得哩,反正是送我我都不带想的……烂皮怕着呢……”
往边上吐了口沫子,赵大丫用手擤了把鼻涕,随意的摸在鞋跟上。
“要我说,他家的地毁了,怕是早坐不住了,不攒点吃的天冷了喝西北风能管饱?对了!我还从瞎子嘴里套出来件事,你猜猜会是啥……”
不等李丽华出声,憋不住的赵大丫自顾在说。
“瞎子竟然说她家打算要搬走,天爷呐,我还是第一次听着这么儿戏的……庄稼汉不种地,整日就想些不切实际的……”
搬走,搬哪里去,哪里还能有地给他家种?
不种地,那什么吃饭,瞎子一家子,跟小孩搭灶一样一样。
“她真这样给你说的?”
暗暗捏紧了手,被指甲扎了一下才意识到刚才把手帕给了赵大丫,李丽华俏俏的眯起了眼。
“可不就是么……”
“好姐姐……”
李丽华没在这事上继续下去,话锋一转问起刚才她在远处听见赵大丫跟人讨论的。
“好姐姐,你给我说说,你刚才跟那伙人说的鸡蛋,是怎么回事……真是夏老二亲自拎着拿上门去的?”
“哦你想知道这个啊……”赵大丫恍然大悟,“说到这就让人奇怪,再怎么宝贝女儿,都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了……让人从后山背回来,就巴巴的赶着给人稍那么多鸡蛋。要让周家口那个给晓得了,指不定屋顶都给掀翻。”
“怕不是另有所图……”
故意拉长着语气尾,李丽华笑的意有所指。
“你是说……”
赵大丫意会,下意识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不会吧,夏老二跟大江一个年级的,整整大了那丫头两轮……”
“那丫头长得俏,又不是没眼睛看到……不然你说说,怎么就得那么多的鸡蛋松给她……”
赵大丫表情茅塞顿开,吃惊的说不出话。
“男人嘛,总想生个带把的,老二前面那婆娘没给她生,还真当是对老婆旧情难忘,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感情是嫌弃给介绍的长得不够好,背地里早惦记上瞎子女儿……”
“我突然想起家里老母猪还等着喂,先不跟你说了,有空再聊……”
赵大丫丢下李丽华,急冲冲的跑了。
等瞧不见赵大丫人影后,李丽华挂着笑的嘴角才冷了下去。
“哼,死丫头敢骂我老,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是夜,繁星点点,照亮夏家村与周家口往来的道。
夏家村老邻里,周家口。
女人的大喊大叫穿透天际,震的房梁散抖,扑簌簌的灰大片大片的掉下来。
“敢拿我周二妮的东西,看我明天过去不打算那狐狸精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