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祝由十三科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躺在家里的房间了,摸了摸后颈,不疼了,伤口也消失了,就是在那一片青鳞周围有点酥麻。

在我长到三岁左右的时候,身上的鳞片褪尽,唯独后颈处那一块,晶莹剔透,墨色中透着黛青,摸上去冰凉如陈年美玉。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看地上的积水,已经有一会儿了。

我起身后四处去寻找姑婆的踪迹,在屋后的作坊找到了她,她正在叮叮当当锤着一口棺材。

那口棺材从我有记忆起就看见她在做了,一刀一痕,全都是她亲力亲为,甚至连碰都不让我碰。

棺材四周画了很多花纹符咒,精雕细琢,宛如画卷。

村里的老人都有为自己准备棺材的习俗,我以为她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因为生前的这些经历,让她的这口棺材有些与众不同而已。

直到她看见门口的我,愁容满面地走过来,对我说:“从今以后,你就睡这口棺材吧。”

我当场吓得不知所措,村里面大多数人都说姑婆神神叨叨,虽然害怕她,也对她的那些行为嗤之以鼻。

只有我知道,她是真的有些本事的。

可饶是这样,睡棺材这件事,怎么都不像是吉兆。

我问她缘由,她怎么都不愿跟我开口,只是以一种强硬的手段将棺材放进了我的房间,不容我的反驳。

然后她又一言不发地在我的房间摆了一个香炉,也不说供奉着谁,只是让我记得不要让香灭了。

香是特制的,我之前见过她做法的时候用过,比一般的香耐燃,不用术法,就算是用水泼都不会灭。

在这之后,她更是日日督促我修习术法,连出门看事都带着我。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七八年。

我成绩算不上好,勉强考上了本地的大学,就是为了离家近一点。

眼见着就要毕业了,我对未来没有什么规划,因为姑婆已经替我规划好了,我多半是要回去继承她的衣钵了。

清明放假的那一天,我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刚进村没几步,就在公路上碰见了隔壁王妈,她急匆匆地我说:“棠棠,你们家刚才去了一大帮人,你姑婆被他们带走了。”

她还说了很多,我没听清,所有注意力都只有回家,洞开的大门,屋内凌乱的桌椅,一片狼藉,进到我自己的房间,棺材侧翻在地,连香炉中燃了几年的香也灭了。

我还没仔细查看香是怎么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后天十二点,洛城祝家,要是见不到你的人,这辈子你都别想见到祝新兰了。”

祝新兰,正是我的姑婆。

二十多年的人生第一次感到无力,祝家的事姑婆从没对我隐瞒,那些肮脏的,传奇的故事,她都跟我说过。

我们都已经逃到了天边,还是没有放过我。

我镇定自若地给自己做了晚饭吃了,收拾了一个包裹,那里面都是姑婆常用的法宝,又从箱底翻到了一本书——祝由十三科,翻看了两页,大多是姑婆以前教过我的东西。

我将书也准备扔进包里,书自己翻到了最后,上面只用小篆写了一个标题——十四曰通神,下面整页都是空白。

在姑婆的床上睡了一觉后,我乘坐汽车转火车再转出租车,在晚上九点,站在了雕梁画栋,名声显赫的中医世家——洛城祝家的门口。

玄门祝由这样的语境对大众来说总是带着神秘色彩,难以接受的。所以对外,祝家只是一个经营百年的中医世家。

被下面的人带到一个房间里休息,他们什么话都不说,也没有苛责我,就是无论我怎么说要见主人,他们都一言不发,在我的威逼之下,他们才说去问问。

一个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风情摇曳地进了门,一进门就对我抱了个满怀:“我苦命的孩子。”脉脉温情,眼角还流出两滴眼泪。

她全程泪眼婆娑,诉说着自己当年的身不由已,想跟我好好叙一番母女情,我虽然知道她虚情假意,人对母亲的渴望是本能,喝下了她递过来的茶水。

茶水里面被下了傀儡咒,只不过是在我清醒之后才意识到的。

亲生母亲以血亲之力下的傀儡咒,若没有外力解开,凭我自己只能听之任之。

这样的情形之下,我脑子虽然清醒,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对我为所欲为。

很快我就被他们带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除了我的脚步声,寂静得连针落下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视线所及,古香古色的雕花木窗,床顶的幕帘上盘桓着一头五爪青龙,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要一飞而下。

鼻息间都是沉沉的檀香味,浓厚的气味之下,像是在掩盖着让人不安的力量。

房间外有树影幢幢,半透光的纸窗外如同有魔鬼正在起舞。

窗框陡然一动,一道黑影从窗口进来,直接朝我躺着的地方闪身而至。

就在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头顶的五爪青龙睁开了眼。

心中惊疑未定,黑影已经现身在我面前,狰狞的面具透着邪气,铺天盖地涌入我的视线,我只能在屈辱中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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