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然无恙地又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后,被病房外的情景惊呆了。
这两天她过得并不好。睁眼时满脑子都是白淮妙把水淋在自己头上的那副嘴脸,一闭眼,男人赤裸的上身,反射着淫靡灯光的银链就又全部涌进脑海。
她不堪重负的心脏,被伤得失去了痛觉。
而此时,它被迫疯狂地跳起来,钝钝地,一下一下擂鼓般撞在胸腔上,窒息的感觉几乎让她昏厥。
裴清濯穿着深色的长风衣,张扬地站在病房过道上,侵略性的眉眼间,满是不可一世的邪肆。
裴清渡拿着查房记录站在他对面,即使站在阴影里也掩不住那身雪白带给人的威慑力。那如画的眉目看不清神色,让米小箐惊讶的是,他居然比裴清濯高一点点。
“滚开。”
米小箐心跟着一顿。
裴清渡不为所动,像屏障一样挡在她的病房前,宽阔的肩挡住了从他背后射来的阳光。
裴清渡这几天天天来上班,一来就往她病房跑,她出个门上厕所已经要被人用目光杀死一万遍了,如今又来了个这种款的,米小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病房区,禁止喧哗。”
裴医生,竟然气场这么强大吗。
米小箐知道自己不得不立刻出现了。她泥鳅一样悄无声息地钻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在时态变得更严重前出现在了包围圈内的矛盾所在地。
“裴公子,来看我的话其实也可以提前说一声。”她觉得裴清濯那张俊脸阴沉得可怕,一个闪身挡在了裴清渡前面。
裴清濯还没来得及出声,身后的人倒是先开了口:“小米,他说你同意和他在一起了?”
……
“呃……”米小箐回过头,裴清渡一双凤眼里,装满了将要滴出来的悲凉。
忽然,一股力量扣上她的手腕,席卷着她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裴清濯的声音从脑袋上面响起:“裴医生,这么点小伤,快一个月还没治好?堂堂一个主任医师就是这么做事的?还有,小米这种称呼你不配叫。”
他一字一句地,极其缓慢地说道:“你应该,叫二嫂。”
米小箐被死死按在沾着些烟味的怀里,看不见裴清渡的神情。但她想,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一定比锅底还黑。
但她猜错了。
裴清渡低沉优雅的声音从容不迫地在身后响起:“二哥,二嫂头上的伤还没愈合,这样贸然抱着她,会弄裂伤口的。”
两句话,界限被划的一清二楚。如果裴清濯再不松手,反倒成了他的不对。
但裴清渡那样挑衅的眼神,怀里女孩细微的挣扎,无一不让他火大。
一口气提上来噎在喉咙口,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还请二哥把我的病人还给我。”
不卑不亢,乘胜追击。
“你的工作能力值得怀疑。”裴清濯冷声道,“快一个月了还没拆绷带,你不配当她的主治医师。”
米小箐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人比她认为得更针锋相对。她苦恼的趴在裴清濯怀里,烟味让她不自主地咳了起来。
“那这次,哥哥准备怎么样?”
“像上次一样,和院长说开除我吗?”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唏嘘。趁着裴清濯分神,米小箐从他的禁锢中逃脱。
眼见着气压快要低到无法呼吸,米小箐当机立断地拉住裴清濯的胳膊,撒娇似的软声道:“裴总,我头疼。”
裴清濯凉薄地瞄了她一眼:“你要回去治疗?”
“不要,和您下楼走走就好啦。”
交锋被迫结束,护士遣散了围观的闲人。裴清濯转过身,夺目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来。
如果一开始小姑娘的立场就站在他的对立面,那么之后的路,就会难走很多。
“要和我说什么?”裴清濯转身点烟,语气浅淡。
米小箐咬唇:“裴公子,我们之间的事只在我们之间。”
“我做事还要你同意?”裴清濯反问,“别把自己摆得太高,已经摔了一次,你也不希望重蹈覆辙吧。”
什么德行。
但她也知道,裴清濯已经成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她荒芜的五年,黑暗的未来,将全部由他来拯救。
“明天出院了来夜山找我。”他吐着烟气说道,“来之前给我打电话。”
夜山会所,京理市最有名的灰色地带。
纸醉金迷的生活,灯红酒绿的气氛,光是想到那些,就厌恶得想吐。
米小箐两条细长的眉,立刻蹙了起来。
即使以前秦屿生活堕落,她也从来没去过那种大型会所。在白淮妙的半清吧陪酒已经是她的底线,她似乎在在一步步迈进曾经的自己无比恐惧的圈子里,如果不立刻止损,这一次,很有可能被摔得四分五裂。
可裴清濯拿准了她的软肋,烟雾缭绕中深色的薄唇一张一合:“不来也可以,你知道秦屿最近在找你么,我现在打电话告诉他你在这里,倒是也省了很多麻烦。”
米小箐呛得咳起来。
“我会去的,裴公子,”眼睛熏红了,米小箐终于败下阵来,“您不会食言吧?”
“嗯,看你表现。”
裴清濯不咸不淡地撂下一句,立体的五官像完美的面具。青白的烟雾里,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