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轻坐在导师位上，看着面前大屏幕里的选手席的女孩子们，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柔和的鹅蛋脸，圆眼，小鼻，侧过脸时有分明的线条，选手席里坐着的那个女孩简直和方晴潋长得一模一样。
但是，夹得弯翘的睫毛，涂着正红色的嘴唇，染成浅黄的长发，被紧致短小的衣服玲珑地裹着的身材曲线，跟高得夸张的鞋，这些，都是顾随轻印象中不会出现在方晴潋身上的。
顾随轻翻着手里的选手资料，一个略熟悉的名字出现在眼前：方晴滟。
顾随轻忍不住勾起嘴角。
水光潋滟晴方好，这个女孩，应该是她的双胞胎妹妹吧。
心里有些痒痒的，顾随轻有些想马上发消息告诉方晴潋他在节目里碰见了她的妹妹，可惜手机不在身边。
可反应很快地，顾随轻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陈景予，他那时如此骚扰姐姐，不知道此时能不能认出方晴滟。
会在《梦想成就生》的节目中和陈景予共事，也是顾随轻同意参加节目时没能想到的。一百二十一个选手，五个导师，一个主理人，其中就有姐姐的妹妹，和骚扰姐姐的坏人，顾随轻顿时觉得，这世界小得让他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感谢这个世界可真小，他才能遇见姐姐。感谢这个世界可真小，在遇见姐姐之后，他的身为似乎全有着姐姐的痕迹，这些似乎都推动着他能再靠近姐姐一点。
就跟他看过的剧本一样，还是会被观众骂巧合太多的那种。
方晴滟的自我介绍很简洁：“我叫方晴滟，大家可以叫我眼眼。今年二十五岁，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请大家支持我！”
眼眼？方晴滟叫眼眼的话，那么方晴潋该叫什么，脸脸吗？
这般想着，顾随轻的眼里有了些笑意，像一幅精美的画突然活了过来。
但镜头并没有捕捉到顾随轻的这一模样，而对准了举起话筒的陈景予：“二十五岁？比起你身边二十岁出头的小妹妹们，这位选手不觉得自己出道的年龄有些大了吗？而且这位选手的身高和其他选手的身高有些不搭啊，这在女团里会很不协调的。”
方晴滟举起话筒，却只保持着笑说了四个字：“我不觉得。”
顾随轻坐在陈景予的旁边，清清楚楚地听见陈景予没能收进话筒里的一声嗤笑，不禁有些火气，直接开口说：“其实我觉得出道年龄不代表什么。像我，十几岁就出道了，不也和二十多岁出道的景予哥坐在了一起吗？至于身高，我倒觉得，我们这个节目选的是女团，大家各有特色也挺好的，不一定非要统一。”
这话实在不像是顾随轻能说出的话。陈景予目前的定位还是年轻偶像，讨好的也是低龄段的女性，年龄一向是他的忌讳。而凭顾随轻之前的表现，他在各种节目中开口的次数本就不多，更不会直戳着别人的痛点，言语间也很少有针对性，这种有几分进攻性的话，是几乎不会从他的嘴里冒出的。
方晴滟微微打量了几眼顾随轻，却也没作多想。
对着年轻的顾随轻前辈，陈景予面不改色地露着笑：“小顾说得有道理。你们不知道，其实我之前见过这位选手，不过她当时是混在圈里拍明星的，没想到却会来这里当明星。”说着，陈景予又转头看着方晴滟，“我以为你不会对这个圈子感兴趣呢。”
方晴滟只挂着笑不作回应。
她确定她不认识陈景予，那么，得罪他的就只能是脸脸了。陈景予的这番话听似平平常常的，细想之下，却让她把能得罪的人全得罪了。
混在圈子拍明星，这句话得罪的是在场的明星导师和主理人。本来不想当明星，对圈子不感兴趣，这是把其他说着梦想是表演的选手得罪了。而更重要的是，他现在额外对她关照，他的粉丝们还会以为她对他不怀好意，无论是吹毛求疵还是侮辱诽谤，大概都等着她呢。
在镜头没有注意的地方，陈景予双手抱着胸，目光灼灼，投给了方晴滟一个挑衅的笑，方晴滟顾忌着镜头和台下的其他导师，只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
这一幕被顾随轻看到了，心道不好。
《梦想成就生》节目采取了选秀加集训的模式，在为期两个月的时间里，演出人气值和导师评分等共同构成选手的分数，分数最高的十一名成员作为成就生女团出道。
也就是说，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选手和导师的关系是很紧密的。导师不仅要参与选手的训练、评价选手的表现，更有无数机会和手段可以让选手陷入舆论的漩涡，哪怕走出集训营，也逃不出这漩涡。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正如姐姐所说，陈景予野心大，名利心重，在镜头下还会维持着基本的体面，甚至表现出特别的和善和礼貌。
方晴滟的初演舞台其实非常漂亮，呈现的是和她乖巧外表反差很大的热歌劲舞。顾随轻的感觉很奇妙，面前这个人，顶着姐姐的脸，热辣，性感，妩媚，不需要想象，姐姐做这些动作的话，也该是个样子的。
但是有个声音在顾随轻心里清晰地说道，姐姐是不会成为这个样子的。虽然姐姐的笑很明媚，但她其实很少笑，哪怕笑，也常常只是勾起嘴角。虽然姐姐的眼睛很亮，但眼里的神采从不勾人，只是清澈得像是能投射出外物的本源。他没见过姐姐露出的腰，但他知道，那腰不会随着音乐扭动，只会挺拔有力地支撑着她举起的摄像头。
那是一个，和他之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的女子。
表演结束，场下响起了掌声。
顾随轻一边给方晴滟的表现提建议，一边想着，刚才看演出，倒有了种看妹妹汇演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出于偶像前辈的心态，还是出于喜欢她姐姐的心态。
他之前看的感情类书籍里写过，攻略女生不成的时候，其实也可以弯道超车先攻略女生的家人和朋友。
顾随轻忍不住在心里竖起了小旗，这命运般送来的机会，如果他不在方晴滟面前好好表现的话，岂不是浪费了老天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