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透

裴燕堂来到皇廷时,一帮人正在玩牌。骆弈见他过来,主动让了位置。裴燕堂脱下外套扔在沙发里,深色衬衣束在腰间勾出弧度,肩宽腰窄,挽起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臂。

骆弈给他倒了一杯,“怎么才来?”

谭峥道,“小下属今天出来。”

贺晋淮瞥了他一眼,“见到了吗?”

裴燕堂拿起烟点上,狠狠地抽了一口。

谭峥咬着烟调侃道,“他敢露面吗?视频和刘媛的病例还是请人严律师代交的。”

骆弈急道,“裴哥,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也不看人,裴燕堂抄起手边的烟盒准确无误地砸了过去。烟雾缭绕,眉目在光影中幽幽暗暗。

下班后车辆绕了半圈的高架,鬼使神差地到了那边,没打算下车,就这么看着,看什么呢?自己也没闹明白,可能心里有那么点歉疚搁着。没一会儿,看着她和蓝真真走了出来,素月披肩,清辉打下的光影落在她身上,整个人淡淡然然,像是卸去一天疲惫的下班员工。

“谁的无人机?查到了吗?”

骆弈摇头,“谭哥怀疑这不是巧合,那个点,又拍的那么清楚,看着就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池城道,“我找了神经内科的人看了视频,刘媛掉下去的神色不对,倒像是被催眠的症状。”

那就不是自-杀。

顿了一下,又道,“刘媛撞你那天,她车里有药,那个时候她就应该发病了,或者更早。”

“那天你在现场?”

“我那天赶走去外地开会,遇上你车祸,可给我吓死了。幸亏你那个小下属也在,懂急救,我俩把你从车里抬出来,看着你没什么大碍,我才敢走。”

从皇廷出来,裴燕堂在高架上绕了半小时。

在这座城市土生土长的他,却像个无家可归的人。过够了外面的风,才回到红山湾的公寓。

玄关处的灯开着,将一居室的房子照得通亮。

客厅里,杜筱安半躺在沙发里,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就这么抬头看着他,等着他视线落过来,暗暗地较着一股劲儿。

偏偏裴燕堂抬起胳膊捏着眉心,避开视线交错的可能,坐在单人沙发里,仰头闭着眼睛,沉沉地靠着椅背。

周遭安静,落针可闻的无声境界中,慢慢渗透出的压抑,太过磨人。

杜筱安到底先沉不住气,“燕堂,你最近怎么了?”

两人之间关系的转变,外人看的是表面,局中人心里透亮,又是这样身份,明面上清清白白,内心里挣扎隐忍,极其敏感,对方的每一个眼神,微表情,都能有千山万水的猜测。

裴燕堂垂下手搭在扶手上,“筱安,这么多年,你有没有骗过我?”

寻寻常常的问话,声音平淡微凉,完全没有对过往的试探和质问。杜筱安看着他,侧脸隐在光影里看不到半点情绪的起伏。

“我怎么会骗你呢?我那么爱你。”

直白的表达到底引起了裴燕堂注意。他侧过脸看向,沉静又暗涌,内敛又锋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迎着他的目光,四目交汇中,电光火石间的猜疑一闪而过。裴燕堂淡淡地收回视线,落在茶几的一角。

杜筱安也是历练多年的人,察言观色不说炉火纯青,但跟裴燕堂多少年的相识相恋,对方什么都没说,细微表情传达的意思已经显山露水。

“你在怀疑我?”女人一旦有这种认知,感情上是无法承受的,杜筱安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这么多年,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做错什么了?害你了,还是冤枉你了,你要这么怀疑我?”

杜家千金的身份摆在那儿,从小接受的教育容不得她遇到事就不由分说地发泄。略微起伏的声音里,有着克己的隐忍,可越是如此,越是融进了天大的委屈和抱怨。

女人的眼泪就像是催命符,裴燕堂缓缓地闭上眼睛,哽咽的抽泣声拢在耳边,抽干了他最后的清静。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我喝了酒,就不送你了。”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杜筱安抬头,眼底的错愕渐渐深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着他平淡的目光渐渐有了催促的意思。

“是因为许洵美吗?”事到如今,她也想不到别人,每一件事都跟那个许洵美脱不了干系。

手机响了,裴燕堂从怀里掏出来,看了看屏幕,接通电话后,也只是嗯了一声,说知道了。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茶几上,起身去了洗手间。

不言不语,拒绝交流,已经堂堂皇皇地表明了态度。

杜筱安拿起他的手机,熟练地解锁,打开了短信。

听到外面的关门声,裴燕堂才走出洗手间。

谭峥在电话里说,骆弈找人看了视频,非常肯定地说,视频真实性没有问题,但被人重新剪辑过。

刘媛摇了摇许洵美后,到去天台边上少了一段。为什么会少呢?想掩盖什么,估计只有在场的人知道。

这个认知像个金刚钻,绞的他心脏疼。

最后的视频里只有刘媛,杜筱安和许洵美在干什么?还在昏迷吗?如果不是,许洵美和杜筱安都有说谎的可能。

多年的感情,他的天平到底是有所偏向的,可也清楚,有的时候,越是如履薄冰的偏向越是险象环生。

推开卧室的门,外面的灯光落在脚边,勾出的弧度是悬崖的边缘,跳不跳都没了退路,前面是万丈深渊,身后是天理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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