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全部的心力都放在将旱魃复活这件事上，虬龙并不在乎霍柏舟和式微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和自己这些行径究竟有没有被发现。
要知道，一地山神若是做出贬损德行有违天道的事情，身体就必须时刻承受削骨扒筋的痛苦，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下来，用整个江郡一带的生灵作陪也要把心爱之人复活。
而他们的相遇，也正是式微在青丘听闻的那个凄美传说的开端。
自他被砍掉一只角被流放到此地的那一刻开始，内心的不甘和仇恨就已经将少年的内心全部掩埋。
“虬龙寒墨，其父为妖蛇叛离族亲，罪无可恕，汝为罪人长子，既罪人已匿，便由汝代其赎罪！”
龙角对任何龙族来说都是同逆鳞一般不可割舍之物，何其可笑，他的龙角竟是被同族人生生斩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个抛妻弃子的可恨父亲，被蛇妖迷惑还跟着她私奔，为此将龙族禁地的通路向蛇妖打开，险些招致整个族群的灭顶之灾……
说到底这些和寒墨有什么关系？他被斩去龙角，从九天仙宫流放至凡间成为籍籍无名的山神，他的悲苦又向谁去说？
龙族的戾气对寻常生灵来说都是决不可承受之物，即便斩去龙角力量外泄，甚至险些心神失守，这些寒墨都是默默挨过。
他有个习惯，每每头上的斩角断面疼痛难忍之时，便会到山内寒气最终之处的幽潭浸泡，他便是在那里遇到被人族追杀随波逐流漂至此地的阿难。
“传说里，被流放的虬龙被旱魃的歌声治愈，原本毫不相干的两族妖类朝夕相伴，不离不弃……”
红袍翻飞，式微一点点在脑海里把有关那个传说的内容从脑海里扒出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寒墨，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想从他眼中找出哪怕半分动容的情绪。
“可惜好景不长，旱魃所在之地终会寸草不生，虬龙为施行山神之职，不得已将旱魃送走，自此天各一方…”
“你说谎！我从未送走阿难，她的旱魃之力也完全可以控制…是那些无耻的方士！”寒墨似乎是发怒，又像是在自嘲，整个人身上散发的孽力和澎湃的龙族妖力相互交叠，他唇角鲜血溢出，死死瞪着霍柏舟，“若不是你们人类打着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口号…道貌岸然，腌臜烂事无所不行，阿难又怎会被打得魂魄尽散？！”
他紧紧攥住手中锦盒，笑意癫狂——
“幸在从人类手里得了这返魂香，我的阿难很快就能回来了！”
树藤越发密集，霍柏舟一个人实在是难以兼顾，他一刀将藤蔓钉在地上，眼神冰冷。
“那些使团的人是你杀的？你是如何得知他们带着返魂香？！”
返魂香不挥发时同寻常香料毫无区别，加之使团因带着这般宝物一路来也是极尽低调，没理由让山神知道他们的存在。
寒墨不屑一笑，返魂香燃烧到极致，抬手将四周的木灵尽数唤醒，将两人困在藤木之间。
“你没必要知道，给我死在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