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为什么不嫁?

柳家答应了亲事。

这个消息像坐了流星火箭一样眨眼就传遍了都城,也在柳家后院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二小姐柳闻莺是第一个哭出来的,一边哭一边砸了桌上的笔架砚台杯碟茶碗,然后甩袖子就往前院跑:“娘怎么能这样!这是卖女求荣,想升官发财想疯了!既然这样,干脆连我也卖了去吧!”

知月忙将她拽了回来,自己却又转身冲了出去,顺手拎了一根门闩提在手里,一路喊:“大小姐被人欺负了,有胆子的跟我来!”

岳大夫人正心满意足告辞出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见廊下一大群丫鬟婆子提着棍棒扫帚乱乱地往这边冲。

她顿时想起了四夫人身上的伤,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随即挺直腰杆,沉下了脸:“柳夫人,这是何意?”

余氏早吓得软了腿,忙扶着门框迈出去,高声呵斥:“你们干什么?知月,你疯了!退下!”

“不是我疯了是你疯了!”知月一手提着门闩一手叉腰,“夫人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呐?大小姐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你不能因为大小姐没了亲娘,就这么糟践她!”

“这可是反了!”岳夫人气得发颤,又回头看余氏:“你们家,奴才都是这么无法无天的吗?”

余氏又急又气,眼泪都掉下来了,偏说不出话。

知月提着门栓又冲上来几步,气势丝毫不弱:“岳夫人说错了,我们柳家可不算无法无天,真正无法无天的人又是绑架、又是逼婚,伤天害理的花样儿多着呢!”

“放肆!”余氏终于带着哭腔喊了出来,“贵客在此,岂能容你发癫!你给我滚回题夏斋去!”

“这样恐怕不够吧?”岳夫人转了转腕上的镯子,冷笑一声:“以下犯上、举止癫狂,这种奴才打死都不多,柳夫人当真打算轻轻放过么?”

余氏闻言愈发惶恐,可是下令责打的话又断断说不出口,只急得她脸色紫红,喉咙里提着的那一口气随时都像是要堵死在那里。

气氛沉闷又僵持。柳闻蝉不耐烦,终于迈步跨出了门槛。

岳夫人心念一动,忽然回头向她笑了笑,问:“依你看,这些胆大包天的奴才该如何处置?”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柳闻蝉淡淡地道。

岳夫人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你且说说,今日之事当如何赏,如何罚?”

知月攥着门闩,气得跺脚:“小姐,咱不能白被人欺负成这样!先夫人在世的时候可没让咱们受过这种委屈!不行咱先放赛雪出来咬一通吧!大不了回头报官,我把这条命赔了她们就是!”

“混账东西。”柳闻蝉捎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地斥了一声:“还不把兵器放下。”

知月正委屈,忽听见她说出“兵器”两个字,又忍不住扑哧笑了。

柳闻蝉没有笑,板着脸,神色冷淡:“举止癫狂,言语无状,冒犯贵客,每人罚你们半年例银,可服?”

知月当然不服,门闩一抖小腰一叉就要争辩,这边岳夫人已先摇了头,语气沉沉十分失望似的:“姑娘糊涂啊,你这般面慈心软,如何服众?既不能服众,将来如何执掌一房中馈?我们相府……”

柳闻蝉充耳不闻,仍看着知月,继续道:“我说罚你,你就该认罚。自然,身为奴仆,忠心护主也当重赏。你替我记下今日这些人的名字,每人赏银二十两,从我的私房账上出。”

“诶!”知月的眼睛立刻亮了。

二十两,那是府里一等丫头近一年的例钱啊!更别说后面这些丫头婆子多是外院粗使的,一年到手的银子连五两都没有!

这下发财了!

她们这里高兴得紧,岳夫人那边却觉得脸上刺辣辣地疼,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两个巴掌。

她又不傻,当然看得出对方这是故意在落她的脸面。

这样的儿媳妇……

这样的儿媳妇!

若依着她,这个柳大小姐给她儿子作妾都不配,给她做粗使丫头都不配!她恨不得即刻转身撕了礼单,摔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脸上去!

但她不敢。她今日是奉了相爷的严令来的,这次提亲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不知过了多久,岳大夫人终于咬住了牙关,挤出笑:“罢了,大喜的日子,你高兴就好,我也不做那讨人嫌的。姑娘快些预备着吧,婚期……也不远了。”

柳闻蝉点点头,说了一声“夫人慢走”。

然后就一步也不肯再送,站在原处看着她未来的婆母杀气腾腾地走出了大门。

尘埃落定。

余氏终于长舒一口气,瘫坐在了廊下的石凳上,之后又看着摆在院子里的十几抬聘礼犯了难。

知月却看那些聘礼不顺眼,顺势在旁边的箱子上踹了一脚,奔过来拽住柳闻蝉的衣袖就开始哭:“小姐,怎么办,咱们不是真的要嫁吧?”

“嫁啊,”柳闻蝉低头,漫不经心:“为什么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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