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单独同她说

人声喧喧如沸。

柳闻蝉被小厮和婆子们护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海中挤出来,又在自家马车前面被两伙人同时拦住了。

貌似恭敬的姿态,面无表情的脸,以及不远处事不关己看热闹的人群。这场景,莫名地有些眼熟。

柳闻蝉拉住了试图护住她的王婆子,举步上前,神情不改淡漠。

岳陵安迎上一步:“我有话要对你……”

“我的话已说尽了。”柳闻蝉道,“岳公子,请让路。”

“你闹够了没有!”岳陵安的脸上立时现出怒色,“我能为你做的尽已做了,你还有什么不足?你再这样闹下去,将来进了门谁能给你好脸色看?岳家也是要脸面的,你不能只顾你一个人的脸面!”

他的目光冷厉,盯着人看时很有几分威严。但柳闻蝉不退不避,微微仰头也以目光撞了上去。

不急,不怒,更不怯。眸光静如寒潭,幽沉沉的,反逼得岳陵安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在场的几个人都清清楚楚听见了一个“滚”字。

岳陵安霎时血气冲顶,垂在身侧的右手不住发颤,险些忍不住要握到剑柄上去。

再冷静下来的时候却看见柳闻蝉已经绕过他,迎着戚家的人走过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得忍住了追上去的冲动,握紧双拳站定在原地,静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柳家女儿要耍什么花样。

只见柳闻蝉昂首阔步走到戚家二老爷面前,开口便道:“我要单独同戚六公子说话。”

“我是他二叔,”对方一脸恼怒地瞪着她,“要见你的人是我,不是我家六郎!”

“但我要见的人不是你。”柳闻蝉平静地道。

这句话实在毫无敬意。旁边戚家小厮不由得生气,直着脖子怒吼:“这由不得你!”

戚二老爷也道:“六郎伤得厉害,不能见你。我作为长辈完全可以替他做主,所以——”

“所以,”柳闻蝉微微眯起眼,“戚六公子所做的事,都是你们这些长辈授意的了?”

戚二老爷一愣,那边马车里已经响起了戚长生的声音:“二叔,快请柳小姐过来,我有话……咳,有话要单独同她说!”

这也是奇了。

不止戚二老爷莫名其妙,岳陵安也觉得事情处处透着不对劲,忍不住也跟着往前走了几步。

柳闻蝉看着马车上打开的那半扇窗,道:“我相信戚公子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才在这里等着我的。”

戚长生在车内慢慢地坐起来,右手扶住窗沿,左手将另外一半车窗也完全推开了,面朝着窗外认真地道:“我也相信柳小姐不是为了赶尽杀绝才来见我的。”

柳闻蝉心里很欣慰。

可见这个莫名其妙的戚六公子还是有几分聪明的,至少比岳家那个傻子好得多了。所以她的脸色不由得便缓和了些,不紧不慢点点头道:“我是来问你,为什么杀我?”

戚长生却迟迟没有回答。

此时他的脸已被细棉布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看着柳闻蝉,似是疑惑,又像是带着某种意味莫名的审视。

这似乎也是一种无声的较量。片刻之后,他忽地笑了:“真奇怪。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想说也就罢了。”柳闻蝉顿时意兴阑珊,垂眸甩袖转身就走:“以后不要再来,很烦。”

戚长生苦笑着应了一声“是”,迟疑了一下,又喊一声“留步”,问:“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嫁岳家?”

旁边岳陵安闻言忍不住向前跨出一步,几乎立刻就要开口说“不是”,却看见柳闻蝉已经毫不迟疑地点了头。

戚长生双手按住车窗向外探出身子,又抛出了另一个很冒昧的问题:“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岳陵安看着他,咬咬牙,不着痕迹地把相同的三个字咽了回去。

柳闻蝉却瞥见了,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出人意料地给出了回答:“岳尊儒那个老东西,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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