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一也已经妆毕，她照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她一笑，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她笑，仿佛彼此初见，矜持含蓄，礼貌周到。
终于是满意了，程青一取出一对小巧的耳坠，将它们一一挂在自己的耳朵上。
左淮还在阳台上打电话，音量时高时低，程青一也听不出他是什么情况，热恋中的男女，什么都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她去衣帽间里拿了件晚礼裙，换好的时候左淮已经打完了电话，正对着镜子整理领带。
“哟，我还以为你今天打算睡在我家阳台了呢。”程青一就是忍不住地想奚落他。
左淮才懒得跟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计较，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上下看了她一眼，啧啧道，“青一，你今天漂亮得有些过分了。”
程青一眼皮也不抬，“这种话，还是留给姑娘去听吧。”
“我也就是看你化了半天妆，跟你客气客气，你自己长什么样，难道没点数？”
程青一伸手想掐他，然而他一个闪身，轻轻松松就避开了她的爪子，“诶，打不着。”
瞧瞧，多欠扁的男人，要不是她穿着高跟鞋，行动受限制，又因为现在不适合光脚追着他打，所以程青一并没有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出了门，左淮就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身姿一挺，立刻风度翩翩起来。
他将手肘躬起，程青一却傲娇地不肯将手挽进他的臂弯里，左淮斜眼看她，意思是别给脸不要脸。
程青一也高高地翘起嘴巴，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顾少初站在不远处，听见动静，也朝这边看过来。
视线里的两个人也双双往他这边看过来，目光相交之下，而后都礼貌地对他点头一笑，步调一致得就像是对方的影子，该死的默契感，顾少初面无表情地颔首回应，冰冷又漠然。
左淮一旦把顾少初划归到与程轻歌一样的那类人之中我，对他做出的的任何举动就都有了心里准备，而且，顾少初越是无礼，就越说明他不是看人浅薄，轻易论断冤枉了他。
程青一看见他，立刻就满面笑容地挽上左淮的臂膀，仿佛旁边站着的，正是她此生的良人。她当然是故意的，故意做给顾少初看。
高傲的人绝不许自尊受挫。也许他真的遇到了很多千方百计要靠近他的人，但是当他把程青一当作这一类人并给她难堪的时候，就已经不可原谅了。
程青一心眼小如针，又最是喜欢杀人诛心于无形，她就是要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眼前恩爱甜蜜，一再提醒他刚刚自以为是的自作多情。
没有人可以让她身陷囹圄，还能全身而退。
瞧瞧，某人现在的心情多糟糕啊，像他这样的人，即便是天在他面前塌下来，他也可以面不改色坦然处之，现在却如此失态，可见这事对他打击有多大。
一头狮子，可以被另一头狮子打败，但是，不能被一只他甚至不屑入口的猎物伤害。程青一对他来说，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存在。
可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也一样可以自卫，而且，一旦他们得了便宜，就更容易紧咬不放。就比如现在的程青一，小人得志。
左淮哪里知道她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反正他一向配合她作戏，在谁面前又不是演了。
两个人一步一步走过来，脸上一直都带着点微微的笑意，看起来幸福又满足。他们错身而过，顾少初恨不得直接就把左淮给推下楼去，好自己取而代之。
然而他们就这样，安然无恙地从他身边走过，如果眼睛真的能射出刀子，左淮此时已经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