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起身相迎，脸上挂着笑，似乎已经忘了念清懿这回事一样。莫靖严的目光也没有在念清懿身上停留，同念忠客套着坐了下来。
念清懿默不作声，环视一周，果然发现念清悦与念清敏都被莫靖严吸引了目光，只是念清敏还记着自己的身份，看了一眼就垂眼伫立了。她心下微叹，有些出神。这一世还是没能拦住念清敏和莫靖严的初见。
耳边声音一直没断，待念清懿回神，突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似乎蕴着笑意，又不及眼底，带着几分疏离和漫不经心，好似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瞳孔是澄澈的琉璃色，光下仿若外番进贡的玻璃器皿，看了内心只有干净二字。可他眉眼又有些锋利，一身月白锦袍和发带同色，未曾佩冠只执一把紫檀木为骨洒金纸为面的扇子，自成一派风流。
念清懿发觉自己盯着人家看了这么久，猛得低头懊恼。她又不是没见过莫靖淮，这回竟然溺在他的美色里了！
莫靖淮见她收回目光，挑眉笑了下，执扇轻轻摇着，没有一丝恼意。
看来这念家来对了，碰上个有意思的小丫头。
念清懿深知念忠和老夫人的脾性，念忠虽然护着她，可也不愿家丑外扬，定会搁置此事，齐蓉更巴不得她洗不清身上的脏水。
她怎么可能让齐蓉如愿？
“求祖母责罚！”念清懿泪眼盈盈，伏在地上不肯起身，齐蓉同念清悦对视一眼，上前一步要拉着念清懿出去，脸上还得赔着笑，比念清懿狼狈多了。
也是事发突然，这些事情本是该叫仆妇来做的。
“来时就见这里热闹，是发生了什么？”莫靖严慢悠悠的端起茶盏，真拿自己当看戏客了。
“地上这位……莫不是念家大小姐？”莫靖淮佯做惊奇，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有客来访，主人不招待有些不好吧？”
他说话时紧盯念清懿，唇边笑意不散，“早就听闻大夫人身子不好，不待客也就罢了，大小姐再不见客，难免让人觉得失了礼数。”
念忠额上冷汗直冒，弓着身子行礼，“四殿下说笑了，只是眼下实在不方便……”
他话音未落，齐蓉立马接话，“今樱花国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不好叫外人知道，还望两位殿下见谅。”
莫靖淮扇子一收，“你这是执意不给本殿下和三哥面子咯？”
念忠瞪了齐蓉一眼，赶紧打圆场，莫靖严终于出声，“靖淮。”
莫靖淮便不吱声了，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念清懿。他都帮到这个地步了，希望能看到一出好戏。
“那……”
“本殿下也想看看，这样一个小女子能犯下什么大过错，竟然要念大人这般遮掩。”
念清懿达到目的，可心中总觉得奇怪。在她的记忆里，莫靖淮一直依附着莫靖严，这种场合该是一言不发的。不过……前世似乎有人与莫靖严暗中作对，如果不是念清懿给莫靖严带来了念家的助力，皇位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难不成那个人会是莫靖淮？
谁都没有注意到，安静喝茶的沈敏荷面沉如水。
既然两位皇子执意要插手这件事情，念忠别无他法，身形有些疲惫，又舍不得责骂念清懿，更不好当着莫靖严几人的面责备齐蓉等人，绞尽脑汁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最好是能够小事化了。
“小女年少无知，一时之间鬼迷心窍拿了她祖母的一件镯子，才有了今天这事儿。”念忠叹气，“既然都在这里，解决了也好。”
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贴身小厮取镯子过来，小厮也机敏，小跑着拿了东西过来。
这镯子碧绿通透，是以一整块玉料的心琢磨而成，好似千年磨砺，温润有方。
只是如念清懿所言，上头有条裂纹，让人看了直叹息。
念清悦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念清懿不用猜都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果不其然，不过瞬息的功夫就憋出了两汪泪，杏眼微红娇俏可人，走路如弱柳扶风，扭身跪到了念清懿身旁。
“祖母，父亲，姐姐虽行了那盗窃之事，可念在姐姐初犯的份上宽恕姐姐这一次吧！”
好端端的念清悦又出来搅浑水，念忠头疼不已。前朝他事事运筹帷幄，但家里这些烂账他是怎么也算不明白。
“你又胡闹什么！”唯恐被两个皇子拿捏住自己的治家不严，念忠语气严肃些许，却抵不住念清悦想要表现自己的心。
“若是祖母与父亲不允，那就连悦儿一起惩罚好了！”
不愧是骗了她一世的演技，念清懿看了叹为观止，若不是知道念清悦的真面目，念清懿也要信了她这入木三分的倔强。
好一个姐妹情深！
念清懿懒得阻止她，闹大了也不是自己吃亏，念清悦把自己捧得高高的，她求之不得呢。
“二小姐果真如传闻一般重情重义。”莫靖严向来喜爱这种娇柔又倔强的女子，语气轻缓，是存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的。
念清悦对这种反应很是熟悉，含羞带怯的回答：“殿下谬赞了。”
“确实是谬赞！”
一道女声饱含怒意，沈敏荷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瞅着念清悦的眼睛几乎要冒火。
从进来开始这个念清悦同莫靖严就一直眉来眼去的，她憋了一肚子气，总算是找到机会发作了。
念清悦不知沈敏荷怎会突然发难，脸色变了又变，勉强维持着笑意，“沈小姐这是何意？”
沈敏荷讥笑，“念二小姐不会连自己说过什么都忘记了吧？那前几日那场诗会可还记得？”
念清悦哪里还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没想到沈敏荷当时也在场！
“如果想不起来了，那本小姐就来帮你回忆一下。”
两人一跪一立，气势上念清悦就落了下风。沈敏荷走到堂前，“诸位可能不知，前几日咱们的念二小姐还说要拿个御赐的镯子给姐妹们开开眼呢。”
“难怪方才就觉得这镯子眼熟……”莫靖严低语，眉头一皱，带了些怒气，“御赐之物怎不好生收起来？”
老夫人叫苦不迭，“殿下恕罪，实在是家贼难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