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耳畔道道破空声惊扰了念清懿，身上更是火辣辣的疼。似乎是有人争执，她只觉得吵闹。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大小姐还是快些将老夫人镯子的下落说出，也免受这皮肉苦。”妇人声音尖锐刻薄，打起人毫不留情，哪怕大夫人洛文兰以身护住地上人也半点不手软。
“安静！”念清懿被吵的头疼，睁眼一看直接愣住了——这分明就是念家家庙！而护着她的人，竟然是已经逝去五年的母亲！
她恍然看着这一切，明明片刻之前她还在景仁宫里与莫靖严等人对峙，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没等她理清头绪，鞭子又打了下来。念清懿以手臂挡住，扶着洛文兰侧身一避，眼瞅执鞭之人。
“你好大的胆子！”这人她认识，老夫人身边的吴妈妈，“既然说本小姐盗窃，你可有证据？”
看念清懿态度强硬，吴妈妈更是怒不可遏，“老奴可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行家法，大小姐是要不尊长辈？”
“那我身为小姐，犯错自有长辈来罚，轮得到你？再者你是家奴，对夫人不敬，就是发卖了你也无人敢置喙！”做了多年皇后，念清懿气势逼人，凤目环视四周，鸦雀无声。
吴妈妈纵使心有不甘，也奈她不得，恨恨看着念清懿离开，只等着去老夫人那处告状。
“小姐！”素月急得团团转，看二人出来，小跑着上前搀扶，“可急死奴婢了……”说着她便要落泪。
念清懿气势全然不在，喉头哽咽，身上的疼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竟然重生了！
念清懿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眸中划过一丝狠厉。
谁能想到，上一世的她错爱莫靖严，举全族之力辅佐他上位，最后却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连带怀着身孕的她，也被莫靖严下令剖腹，因为她曾深受先帝宠信，手握一枚可号令五万精兵的朱雀扳指！
洛文兰顾不得念清懿情绪不对，心疼不已，叫上几个丫鬟一块儿扶着她们回院，又拿来药膏亲自给念清懿上药，温热的泪止不住地流。
“娘……”念清懿也险些落泪。今日这事她记得清楚，分明发生在自己十五岁那年，那时她生生扛下了罚，而后休养了好些天。
她呆呆地望着洛文兰的脸，妇人年岁不大，周身满是温柔，身上是一贯爱穿的藕荷色，好在肤白，只衬得她越发娴静了，一举一动都是江南水乡的气息。
当年念忠正是被这一点俘获了心神。
那时念忠仕途不顺，不过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小官吏，就算是后来求娶洛文兰也是简单的操办，险些没买得起龙凤红烛。
直到后来洛文兰替先帝挡刀，救先帝一命，念家才水涨船高，念忠更是成了先帝的心腹。
可是身为心腹，自然要为主子分忧。为了制衡齐家势力，陛下赐了齐家小姐做念忠的平妻，一律以正室规格礼待，而后十里红妆风光大嫁皆是君恩。哪怕洛文兰是陛下救命恩人，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齐蓉性子张扬，为念忠诞下念傲云和念清悦后越发放肆，处处欺压她们母女俩，连念忠都无可奈何。
说曹操曹操到，念清懿正出神，一女子掀起珠帘走进，眼含威势露精明，亲亲热热地同母女俩打了招呼，又亲手端来一碗汤药，“姐姐今日实在莽撞，若是惹恼了老夫人如何是好？我特意熬了汤药带来，姐姐快喝了吧。”
洛文兰点头接过，念清懿却忽然喊疼。
“这丫头……”洛文兰心疼不已，药碗顺势放下，全副心神都在念清懿身上，对齐蓉歉道：“让妹妹见笑了。”而后便回过头一心一意地照顾念清懿。
齐蓉面色微异，含笑告辞。
待人走了念清懿才慢慢好转，哄得洛文兰前去休息后心中发凉。
这药里有什么她再熟悉不过——齐蓉竟然给她娘喂灭息草！
怪不得她娘上一世身子日益亏损，最后只得个小小的风寒就一命呜呼，根源竟在这里！
只是还有一点令念清懿骇然。前世莫靖严登基后，贵妃沈敏荷就曾灌过她一碗灭息草，这也是她为何熟悉灭息草的缘故。难道从那时候这几人就勾结到一起了？细思极恐，念清懿久不能平，暗暗发誓此仇不报不为人！
“姐姐！”
又是一道悦耳熟悉的声音，念清懿暗暗攥紧拳头，眼看着她的“好妹妹”念清悦匆匆赶来，一手抓住她，另一只手捻起帕子就要拭泪，婉转道，“姐姐快随我来，祖母这次气的厉害！”
念清悦！
上一世她为了讨好沈敏荷，攀附莫靖严，甘愿做了二人在念家的眼线，更是助二人捏造出了念家通敌叛国的“罪证”，自己却成功借此做了莫靖严的妃子。
一股怒意腾起，念清懿蓦然反握住念清悦的手腕，指节发力，直抓得念清悦眼冒泪花。
“姐姐你做什么？莫不是你不想认错了？”念清悦抽回手，心里愤怒，却又不敢在此时发作，这次她还指望着念清懿替她揽罪呢。
念清懿了然，这是叫自己去算账来了。她似笑非笑瞥了一眼念清悦，看她眼神闪躲，心中嗤笑，这场戏恐怕要让某些人失望了。
懒得同念清悦多费口舌，丫鬟搀扶着念清懿起身，刚走了两步却被洛文兰拦下，“瞧你这蓬头垢面的，出去仔细丢人，跟娘进来收拾一番再去吧。”
念清悦点头，竟是很赞同的模样，“是啊姐姐，我也来帮你打扮打扮吧。”念清懿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无非为了增长老夫人的怒火罢了。
这种小事她不愿计较，淡淡点头任由她跟了上来。相比之下，洛文兰不动声色挡住念清悦的动作才更值得念清懿在意。
她娘何时变得这般谨慎了？
而念清悦险些撕烂手中的帕子。她不过几日没来，念清懿房中就又添了几样摆设，件件都是珍品，甚至还有御赐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