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霜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就说那个林李氏竟然干得出强娶这样的混账事,感情是仗着有个县令堂兄。
这年头行商的有句老话: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
便是一个九品芝麻小主簿,也比那腰缠万贯的商人麻烦。
赵月霜再次感受到了令她头疼的麻烦,这就是古代社会,有些操作太容易受局限。
还没等她想出办法,一帮头戴黑色高帽的衙差就冲进了赵家,腰间挎着刀,跟野狗一样冲进大门。
“赵月霜何在?有人状告你当众行凶,对殴打长辈,跟我们走一趟吧。”
班头的绿豆眼儿落在那盘白银上,贪婪不加掩饰。
一般说来,衙差上门不管好坏都有‘辛苦费’,但赵月霜可不信这个邪。
对方都上门找麻烦了,还给银子使那得多贱呐!
她淡淡地扯了红布盖上银子,站起身,对沉了脸的班头说道:
“劳烦官爷稍等片刻,待我安排家中事宜。”
班头没得到好处,恼羞成怒根本不给她好脸,直接上手来拽,“我们这是拘捕,让你走就走!”
“慢着!”
胡四拦在他面前,目光阴沉,“李班头,可否给我胡某人一个面子。”
见着这张刀疤脸,李班头趾高气扬的德行丢了一半,像是才看到他似的,“这不是胡四爷嘛?”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和这位对上。
“赵小姐只是安排家中事宜,应该费不了多少时间。”
李班头在心里骂娘,面上却朝赵月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看在胡四爷的面儿上,搞快点。”
说是安排,赵月霜把胡四爷请到后头来,交代了几件事,然后在中年男人怪异的目光中,随着几个衙役离去。
赵家大门外,里三层外三层为了许多人,指指点点。
几个衙役拿着刀把人推走,“去去去,凑什么热闹!”
李班头觑了眼旁边美目冷淡的少女,穿一身白色素衣,婷婷娜娜如一朵不胜凉风的莲花,看得人心痒痒。
人群之中,赵月霜的肩上忽然搭上一只手,侧身躲开,对方又来搭腰,她拧起眉头,反手一巴掌甩在男人脸上。
李班头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个小娘们儿你敢打我?!”
说着一把拽过少女的纤细手腕,谁知胯间骤然传来剧痛!
“嗷——”
赵月霜收回脚,趁他弯腰用手肘狠狠砸向他后颈,愣是把比她壮一倍的李班头给干趴下了!
居高临下地睨着恶狠狠瞪着她的男人,少女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对本小姐动手动脚。”
边上的人都给看傻了!但他们的眼神里又有一句话:打得好。
衙役发现老大被打,连忙拔出刀来将她团团围住,李班头撑着小跟班站起来,双眼里闪烁着恶劣的光。
“把这小娘皮给老子抓起来!”
赵月霜不由得啧了一声,这下子麻烦了。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不如干脆先揍一顿解解气。
眼看李班头大手抓来,她下盘微沉准备再踹几脚,忽然,从她头上伸出一只手,一把攥住李班头。
那手白净修长,指腹泛着健康的粉红色。
伴随着李班头的惨叫,赵月霜回头,眸中便倒映上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桃花眼微微流转,眉目飞扬风流,身着玄色绣金丝暗纹长袍,头戴双蟒戏珠翡翠银冠,犹如那皎皎月光,高不可攀。
李班头身材还算高大,被他拎着却像是小鸡一样,“你谁呀,竟然敢对本大爷动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一个青年快速挤开人群跑过来,“属下来迟,请主子恕罪!”
男人丢开李班头,从袖子里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那双清隽的眸子便转向呆愣的少女。
赵月霜连忙半蹲身行礼,“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路见不平罢了。”
青年这样说着,却淡淡地看了眼大门。
赵月霜微微挑眉,“请公子过府一叙,让月霜好生款待以表谢意。”
说罢看也不看被男人手下制住的李班头等人,转头就跨进赵家大门。
在这男人眼里,衙役和垃圾没区别,那县令估计也只是戴官帽的垃圾,没有丝毫威胁。
她这副样子,叫男人眼里闪过一抹暗光。
回到赵家,管家和王姨娘等人见了她不禁大喜,“大小姐回来了!”
又瞧见她身后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奔过来的脚步就迟疑了。
赵月霜立刻吩咐下人上茶,又喊来管家,“把待客的花榭收拾出来。”看了眼目不斜视的男人,“收拾把客房……不,收拾主院,一应用品给我准备最好的。”
大厅里就只剩下赵月霜和男人,她趁着端茶的功夫悄悄打量男人,忍不住牙疼。
偏偏对着他一脸没兴趣说话的气场,找不出什么话题来。
盏茶时间之后,管家匆匆回来告知花榭已经收拾妥当,才结束尴尬的气氛。
正值三月,花榭里桃红柳绿,蔷薇和桃花开了一片,蝶飞燕舞好不浓艳。
待请男人上位坐定,赵月霜屏退四下,才来到他面前,“民女赵渔眠之女,赵月霜参见摄政王殿下。”
当今天下,唯有亲王能配蟒饰。
这一代皇室亲王只余两位,一位今上胞弟,只是那位今年不过十五岁。
而另一位亲王则是先帝幼弟,任霄,据说这位自幼才思敏捷,醉心游山玩水和武学,无心朝野,直到先帝因病早逝不得已接受摄政王之位,辅佐幼帝。
任霄撑着下巴打量少女半蹲着的膝盖,微微挑眉,“赵渔眠没教过你何谓礼仪?”
按理,家中无功名者,见官必跪。
赵月霜垂着眸子,“请王爷恕罪,父亲未曾教导。”
特么的,让她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家伙下跪,着实跨不过坎。
任霄半眯着眼,眼前的少女头顶璇儿上似乎写着‘老娘不想跪’这几个字,不由得撇了撇嘴,“算了,平身吧,本王也不在乎这点小细节。”
赵月霜松了口气,王权在上,对方要较真她也只能服软。
任霄看在眼里,这小丫头竟然敢拿捏他的心思?想起她在大门口暴打衙役的场景,不由得问道:
“你不好奇本王纡尊降贵,来你家所谓何事?”
他原本只是想要试探试探这个小丫头,毕竟赵渔眠临死前曾说过,家中除了他夫妻二人和手下的三个管事,其余人皆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
谁知却听少女反问道:“王爷是想听民女装傻还是说实话?”
那一瞬间,任霄忽地坐直了身体,懒散尽去整个人犹如出鞘的寒剑一般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