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学毕业生

“哎,你们听说了吗?山上的那个女学第一批学生要毕业了。”今天的天气极好,前几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太阳如今正尽职尽责地挂在天上,虽然今天是立冬日,居然有还些阳春三月的温柔。

因为这是不很冷也不很热的时候,偏偏又过了农忙,这些大周朝圣明天子治下的百姓自然也有了聚在一起聊八卦的闲情逸致。

是个人,就不没有不爱好八卦的。

更可况这桩事还是关于几年前闹的国朝上下沸沸扬扬的知止女学的,要知道这所由曹大家自请出宫兴办的本朝第一所女学,当年可是让那些学问高深的老爷们很是不屑。

“女子当卑弱,柔顺,恭敬,出门抛投露面像个什么样子!”留着凤雅的山羊胡,带着儒生最爱的儒士方巾的曹大家的伯父,本朝士林最受尊重的翰林院曹大人是从三代以前的女帝时候过来的。

要知道女帝的时候可是出现过许多各行各业的杰出女子的,在国朝危难之季抛头颅洒热血,英雄气概不如男儿。

可也就是到了女帝晚年,这位从皇帝后宫最低级的才人一路走到皇后太后高位,最终废掉儿子临朝称制的一代女杰到底还是回归了一个女子母亲和妻子的角色,把皇位传给儿子之后飘然远去,到如今这位女帝的下落依然是国朝的一大谜案。

不过女帝还政之后,那些曾经被女子压得抬不起头来的男人们终于有了挺直腰杆的底气,开始对那些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的女子大加抨击,斥责其为不守妇道。到如今那些已经当年的旧人已经成为了朝中的年轻天子都不得不敬着的人物,当初那些传奇红颜留下的故事也许就真的要变成故纸堆里发黄的一页了。

如果你已经看见天地的广大,又怎么会甘心再次变成一只坐进观天的井底之蛙。

十年前,本朝出了名会做学问的曹家,就出了一个异数。那女子自幼变才名远播,她所擅长的并非本朝小姐们最爱的风月诗册,而是十分扎实的经世致用的学问。

这学问好到了什么程度,连最讲究男女之别的先皇也因为她的才学亲自下诏请她入宫教授皇长子学问。

而皇长子就是如今的天子。

严格算来,这位曹大家该是帝师了。可是偏偏因为是,只在宫中得了个三品女官的身份。皇帝和太后原本是想让她在宫中养老的,但是这位曹大家却自请出宫,办了这所让以她伯父为代表的诸位老大人们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知止女学。

凡是本朝女子,只要有心向学,通过考试之后就可以进入女学学习。因为曹大家的名声,到还是有不少人愿意买账。

原本以为借着这位皇帝老师可以镀金的人家送女儿送的积极,可是笑着进山门却是带着自家的孩子哭着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没有人愿意提及的。

当然,曹大家既然兴办女学,自然不可能把所有的学生都赶回家,最终也不知道以什么为标准却还是留下了十名女子作为女学的第一届学生。从此之后的四年,这所女学山门紧闭,没有人知道这些绮年玉貌的女孩子在山上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曹大家又到底教授了她们什么样的内容。

今日,沉寂了四年的山门大开,也是知止女学的第一届毕业生顺利毕业的日子。

四年前,这些女孩子或许天真懵懂,经过四年的学习,这些女该子们身上却多了几分沉稳的气度。

顾云姝身上穿着学院的统一校服,葱白的玉指轻轻地摩挲这手腕上一条暗黑云纹的手环。

这手环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所制成,样子也不符合上京贵女中最讲究衣饰打扮的顾家大小姐的审美。可是若是当朝天子在场,一定会大敢惊讶。因为这手环便是他的老师套在手上常年不离的爱物。当年身为皇长子的他向老师讨要都碰了个软钉子。

如今这看似普通的物件,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套在了这位看起来宛如神仙妃子的顾家云姝的手腕上。

这是知止女学的第一届毕业生中的第一名才能拥有的殊荣。

“发什么呆呢,云姝大小姐?”柳离离长着一双十分勾人的狐狸眼,因为出身商家,凡事总比别人多了几分算计,被女学里的同窗送了一个小算盘的雅号,偏柳离离对此也不是很在意,甚至说:“我们商户人家,最重要的不就是算盘珠子打的好嘛?”

“离离,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呀。”比起顾云姝和柳离离,钟维德的美貌,钟维德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清秀吧。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可是课业成绩还比不过出身商家的柳离离,若说有什么优点大概就是脾气特别好。对谁都是笑呵呵的,从来不与任何人产生矛盾。

“哎呀,这可是被山长叫进去专门谈话的殊荣啊。到底是我们云姝大小姐,真是厉害。不过云姝,山长与你说了什么,你这表情也太严肃了。不会让你直接继承她的衣钵,在这当山长吧。”

柳离离此言一出,三个好朋友都开始笑了出来。

本届学生之中最不可能留在这里的就是顾云姝了,身为上京顾国公的独生女儿,她要承担的责任和面对的局面远比两位好友要复杂的多了。

顾云姝绝美的脸上露出微微一点笑容,便如雪后的第一缕阳光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钟维德不由得感叹,这张脸不去当个祸国殃民的乱世妖姬真的是可惜了。

“不过云姝,山长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居然这个表情?”钟维德也是善于观察人心的妥帖之人,自然发现这位相识四年的好友此刻的情绪有些不太正常。

“没什么,就是跟我说了些上京的居室。让我回去的时候多注意一些。”顾云姝有意转移话题,便指着柳离离头上的一根簪子说:“你这簪子又是最新的货色?看着到是很别致的样式。”

说到这个话题,女孩子们没有不感兴趣的。原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同窗纷纷走过来:“离离,这是你们家商队的新货吗?”

柳离离很是得意地摸着精心梳好的发髻,这发髻也是她半年前跟着自家的商队出海看到西洋女人的头发样式才得到的灵感。看着蓬松自然的发髻上,只简单地插着一根珠贝材质的发簪,发簪上有一个轻巧的红宝石做成的蝴蝶,柳离离稍微动一下,蝴蝶的翅膀竟也跟着晃动,看起来十分地栩栩如生。

“我告诉你们啊,这是西洋那边的货色。我们家商队进了一批,刚到店里就被抢购一空了。这就留下这么一个。”

柳离离看着旁边神色黯然的几个女孩,这几位的家底都挺殷实,于是摸了头上的发簪笑道:“这可是最后一根,而且这批货每一个样式都是独一份的,咱整个大周都找不到第二根,你们带出去绝对的有面子。这样吧,看在大家都是同窗的份上,起拍价十两,价高者得。”

但凡是女子,对漂亮的首饰能不动心的就几乎没有,而且还加上这个大周朝独一份的诱惑,别说是站在柳离离周围的那几个家境不错的女孩,就算是另外那几个家境一般的女孩子听到柳离离这话也很是心动,甚至计算自己的身价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十两,十五两,二十两.....”

一番折腾下来,原本只有成本一两的发簪,竟让柳离离卖出了一百两银子的惊人价格。

柳离离微笑着拔下头上的发簪,又变魔术一般拿出一个漂亮的琉璃样的瓶子,瓶子上装着一个轻巧的气囊,柳离离往空气中轻轻一碰,立刻甜香四溢。

“周大小姐,我柳离离从不占人便宜。这东西叫香水,也是西洋那边的东西,只要往手腕上轻轻一喷,立马就香气四溢。算是我送的,这么一大瓶我家铺子里单卖也差不多得五十两一瓶了。”

“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了离离。”

一旁的顾云姝和钟维德看着柳离离却是很无奈地笑了。

“这离离真是会做人。周秀的继母下个月做寿,她顺手送了这么稀罕玩意给周秀,偏偏又说是白送。周秀也不用头疼送她继母什么寿礼了。”钟维德到底没有顾云姝这样的贵女有见识。

“那瓶香水我在上京的时候就见过,据说是西洋一位香水大师的杰作。十分神奇,轻轻一喷香味可保半个月不散而且十分自然宛若体香。便是那西洋的贵族夫人,也未必能用得起一瓶。最起码得五百两。”

“啊,听到这个数字钟维德都惊呆了。”

毕竟清流门第,最不爱铜臭。五十两在她听来已经是个天文数字,这个五百两该是个什么概念?

“那她这是?”

“周秀的继母有一位堂兄,即将上任两江总督。”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回事。”钟维德到底是位官家小姐,又在女学蒙曹大家教导了四年,很快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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