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禾这才抬起头来看身边的人。
只见他穿了一件洁白的袍子，干净整洁，一张俊秀带有坚毅轮廓的脸，成熟又不失年轻朝气。
他面容和蔼，一双秀美的眼睛温柔打量着靖禾，露出好奇的目光。
“我只是觉得这些画连起来像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只是这画斑驳得厉害，我未能看出来由。”
靖禾看着他的脸，不知怎的，觉得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又一想，长得好看的人都长得相似，他大约只是与自己从前见过的美人相似罢了，便不再怀疑。
江舜听她如此说，又望见她眼睛里似乎有一丝疑惑的目光，低头浅浅一笑，而后朗声开口。
“这壁画讲的是姜国先王祁桑与王后白鹤的故事。”
靖禾知晓祁桑与白鹤的故事，那是一段唯美又纯洁的爱情——祁桑征战之时遇到了养蚕的白鹤，一见倾心，七次上门提亲七次被拒，等到第八次去，终于抱得美人归。
她也知道历史上祁桑曾为一代霸主，他在世之时，陈国还是姜国的附庸之国。
然而不过才区区二百年的时光，陈国已经把姜国从这片大地上抹去，变成了几个郡县。
“若是如此，那这画画得确实不怎么样。”
“姑娘何出此言？”
“你看这第一副画，有既是采桑人家，何必画地如同王公贵族，衣炔飘飘如何事农？再看第三幅，那祁桑本是一代霸主，出了名的奢侈，却画得如同乡野村夫一般，毫无威严之相。”
“这些画是姜王亲自画的，是为了说明‘民贵君轻’。”
“哦？那便说得通了，不过是为了敷衍塞责、欺骗无知百姓了！”
靖禾随口戏谑一句，她自小对看不惯的事都会苛刻几分，如此掩耳盗铃之事，更是让她心中不屑。
“姑娘何出此言？”
江舜眉头一皱，一双凤目自然上挑，看起来多了几分疏离清冷之色。饶是从小到大不知品鉴了多少美人的靖禾看了，都不由得惊叹：他皱眉的样子真是俊美温柔！
她心里冒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若是一直惹他生气，他便能一直皱着眉头了。所以她没有回答江舜的问题，反而挑了挑眉毛，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你这是为君正名来了？”
江舜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深了，“在下并无此意，姑娘这话可是折辱良民了。”
靖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慢慢凑到他跟前，故意压低了声音。
“这么说，我还冤枉你了。”
江舜望着她不断靠近的脸，刚才不曾细看，这姑娘的眉眼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他心中咯噔一下，记忆中小不点儿的模样渐渐浮上了心头。
“敢问姑娘芳名？”
靖禾担心自己偷跑出来被人发现，小脸一沉，眼睑低垂。
“哪有你这样不自报家门先问女孩子姓名的人的？”
“是在下轻浮了，还望姑娘原谅。”江舜摆手作揖，很是客气。
“得啦，我心情好，不与你一般计较。”靖禾轻轻缠绕自己的发带，细细打量着他。
“在下姓江名舜，字承毓，邺平人士。还想请教姑娘芳名，家住何地？”
江舜看着她的装束，虽然朴素，却是一等的绸缎，非皇亲国戚是穿不起的。他愈发确定她就是当年的小不点儿，重见故人，纵然不识，也多些欣慰。
靖禾想和他开个玩笑，就摆摆手让他靠近自己些，然后踮起脚尖对着他轻轻耳语。
“我不想告诉你。”
待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开。不知为何，她心跳很快，脸上也热。
他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还残存在她鼻尖，她又良心发现，自责不应该如此捉弄他，便慢慢停下脚步回头望，却不见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