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安分

入夜,靖禾在殿中闲着无聊,便想约上顾勔出去逛逛,刚吩咐宫人去给小皇子传话,就被端着果盘进门的周氏给拦下了。

十二年前的血腥场面还历历在目,周氏总有些忌惮。

她自乡野长大,品尽了人间疾苦,也深知世间险恶,这次回家奔丧也听了不少关于前朝余孽谋反的风言风语,愈加坚信公主一出宫就会遇到危险。

这时宫人林芥进门来,他先恭敬地行了礼,又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今夜在后花园之中举行宴会,各地官员往来众多,陛下特地吩咐公主今夜好好在宫里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靖禾听得这话,心里更加烦闷,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我就知道他定会如此。”

之后她又忙问顾勔的下落,才得知顾勔赴宴去了。

靖禾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又添了几分委屈,怎么,同样是父皇的孩子,同样金尊玉贵地长大,自己就这么见不得人?

父皇不许她出去,她偏要溜出去不可。于是,她思索片刻,心生一计,便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装睡。

她在床上躺了许久,待周氏和宫女都出去了,她才慢慢起身,穿了身素净的衣衫,蹑手蹑脚出了门,一路躲避着往来的宫人,直奔后花园而去。

白日里游览时有罗雨带路,她只顾着观景,也没怎么注意路线,现下她只能凭借模模糊糊的记忆,在花园里左拐右拐,穿过新漆的小宫门,来到了碧波湖边。

突然间,她似乎听到了尾随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莫非是自己偷跑出来被人发现了?不行,自己可千万不能被她们抓住,否则又要被父皇和乳母训斥。

这样想着,靖禾顺着木栈道一路小跑前行,心惊胆战地绕过一座黑魆魆的小山,转到了街上。

此时夜尚浅,家家户户的大门依旧敞开,而街上也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她站在喧闹的街道中间,心突然静了下来,就像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被繁华的夜市吸引了目光,跟着人群移动。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了河对岸的街上挂满了五色的灯笼,大大小小像坠落的星河璀璨美丽。

靖禾心想,这大概是个灯会。

靖禾在长歌时就爱逛灯会,尤其喜欢满街璀璨的灯火和街边小吃飘散而来的香气。

她走过长满青苔的石桥,来到了对岸。她环顾四周,发现街上人来来往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神色,或许是受到周围人情绪的感染,她自己心情也好了许多。

越往前走,河面渐宽,变成了一处湖泊,而湖泊之上架着一座曲曲折折的回廊连桥。

此刻桥上也挂满了彩色灯笼,许是因为远离街道,这里游人稀少。靖禾走累了,看到连桥上似乎有木座,便穿过人群过去歇息闲坐。

此时月明星稀,柔柔的春风吹过朗朗秀木,摇动树上挂着的黄铜风铃泠泠作响,惊着了归家的喜鹊。

长长的回廊桥里光影斑驳,彩色的灯火被镂空的灯罩切割成不同形状的光束,映在回廊的柱子上,照亮了柱子上那些剥落不清的画。

靖禾抬头看到这支离破碎的壁画,不由得好奇,便放慢了脚步,细细品鉴起画作来。

第一个柱子上面画了一片桑麻地,一群衣袂飘飘,华贵秀丽的人站在地里,手里拿着桑叶,应该是在采桑。

这是神仙还是达官显贵呢?

为何把采桑的农人画得如此华贵?

靖禾不解,接着走几步看第二根柱子。

第二个柱子上的画脱落了大半,但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刚才采桑的人都聚在一起,似乎在看着什么。

靖禾突然想起了来到邺平时街上的盛况,就如同这画一般,心想,这大概画的是某个君主到乡间游历的故事,那些衣着华丽的应该是当地的达官显贵,装模作样地采桑,也不过是为了向君主炫耀自己的勤劳能干!

第三个柱子上的画早已剥落得更加厉害,只留了一片黄色的底色。

这些彩绘是何人所画,都衰败成这副模样了,为何无人修补?

靖禾无奈地摇摇头,又接着往下看。

第四根柱子上画了一群身着白衣的神妃仙子,正簇拥着一个头戴冠冕却穿着粗陋的君主,他们对面站了一个一身青衣女子。

那个女子虽只画了侧身,但相貌依旧动人,与之相比,那华贵的仙子们都黯淡了不少。

靖禾不由得失望,心想这故事也太俗套,竟是帝王与贫家女的情爱传奇。

靖禾往前走几步,眼睛却还一直盯着第四幅画上那个女子,不想竟撞上了一个赏灯的行人。

“实在对不住。”

靖禾心不在焉地道歉,然后继续看画,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人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她的身边,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姑娘盯着这些柱子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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