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平城中，积雪未消融，纷纷大雪接踵而至。吴妈的儿媳为她新做了一件衣裳，她兴高采烈地穿着去找其他老妇唠嗑儿。
江舜收到了一封来自长歌的信筒，信筒上写着“承毓亲启”四个俊秀有力的字。他轻轻旋开信筒，忽然发现接缝的滴蜡处有蜡的颜色不一——难道被人打开过？
他匆忙打开草草看了几眼，轻叹一口气，随即把信放入箱子里。于窗前静坐，面前摆了一盘棋，白玉子和黑玉子接连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屋中灯火暗淡，映着他斜长的影子，落在雕刻着山水的竹木屏风上。
“吱呀”一声，门开了。
江玥见屋中灯火昏暗，手持蜡烛点燃了其他的烛台，然后静静坐在江舜对面。良久，她打破了沉默：“我记得你小时候不喜欢下棋，性子十分急躁。如今的你，心思深沉，越发让我看不透。”
江舜脸上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二姐倒是一点都没变。”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也要告诉你，你必须去长歌。”
江玥一本正经地说道，“你那么聪明，也该发现我偷看过你的信。你知道，若是你的东西，我不会轻举妄动。唯有长歌来的东西，我必须要过目。”
江玥看着江舜的眼神越发焦急起来，她在等他回答，却许久听不见回应。
江舜似乎没有听她说话，依旧自顾自把棋子下落到棋盘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是吗？”
江舜终于开口说话了，一双丹凤目中却写满了怀疑。
“我在二姐这里，好像没什么秘密。不过，为何你一定要我去长歌？你忘了她吗？”
“长姐······”
江玥话未说完，却已是泪流满面。她极力克制自己的眼泪，全身都因尘封已久的痛苦突然打开而瑟瑟发抖。她紧紧攥着手绢，哽咽道：“你以为我没有心吗？你以为我忘记了吗？你以为我只喜欢算计吗？你以为我在坟前痛哭都是假的吗？”
江舜被她突然的失态惊讶到了，但转念一想，心中不觉一丝冷笑。
“整个江家······整个江家上下视我为眼中砂砾、肉中尖刺，笑我是庶女······你母亲亦羞辱我，把我当做下人般随意驱使！祁氏一族，甚至虐杀了我的母亲！只有长姐，只有长姐真正把我看做亲人，她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江舜轻轻敲下一枚白子，他猜到了江玥想说什么。
“可是，姜国国破，我江家已然败落······江家祖上也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荣耀风光！江舜，你不该振兴家族吗？”
江玥以期盼的眼神看着他，希望得到他的肯定答复。
江舜静静盯着墙上的女子，眼睛渐渐红肿，曾经痊愈的伤疤被重新揭开，剧烈的疼痛让他呼吸有些困难。
“二姐，过去，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烛火缓缓跳跃，依旧映着江舜的影子，却多了几分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