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上山寻宝

丁了了睁开眼,发现洞口的土块杂草已经被挪开了。一道天光照进来,罩住了角落里满脸惊恐的佳佳。

“阿姐,”佳佳试探着向前倾了倾身子,小心翼翼:“你刚才怎么了啊?我看你好像喘不过气,可是怎么叫你都不醒!二叔跟丁旺叔打起来了,洞口掉下来一块土坷垃砸到你脸上了你都没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魇住了?”

噩梦?

丁了了若有所悟,忙抬手举到眼前。

这一次她的掌心里并没有什么金珠,只有一缕幽幽的甜香从袖口飘出来,给这山洞里潮湿腐臭的空气都染上了几分旖旎的味道。

熏得她心里更糊涂了。

“不是梦,只怕……”她拧紧了眉,再次抬头打量四周。

山洞的墙壁无非酥石青苔,凹凸不平。没等丁了了细看清楚,洞口忽有一块大石飞了进来,落地轰然一声大响,震得二人头顶上哗哗落土。

跟着飞进来的是丁旺凶狠的声音,在山洞中嗡嗡回荡:“滚出来!再不出来活埋了你们!”

洞口外面铲土的声音唰唰响,丁了了知道丁旺绝非空言恫吓。他那种人有所求而不能得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你退后两步,我们出去。”她咬咬牙,站了起来。

这山洞内部颇为陡峭,带伤的丁了了想要攀爬实属不易。幸亏身边还有佳佳,豆丁大的人儿力气居然不小,咬着牙流着汗哼哧哼哧费了一番工夫,还真把她给拖了上去。

丁旺在洞外等着,眯缝着眼睛审视姐弟俩:“你们二叔已经下山了,这儿没旁人,说吧!”

“说什么?”佳佳一脸茫然。

丁了了背靠一块石头坐下,捂着胸口伤处面无表情道:“在西北山。从那块圆石头往东数三十六棵树,再往北走十七步,那棵李树下面埋着钥匙;找到以后再往西北走,三寸三的小脚量准七十八脚……”

“什么大脚小脚,乱七八糟的!”丁旺听得头大,手里铁楸锵地一声杵到地上:“你带我去找!”

丁了了垂下眼睑,木木地道:“我走不动。”

佳佳虽仍听不明白,却立刻配合着往地上一坐,哇地哭了出来:“你又要欺负我姐、又要欺负我姐!你看没看见她胸膛上老大一个窟窿?她血都快流干了你还让她走路!你个狗娘养的、乌龟王八……”

丁旺被他骂得气血翻涌。再想想自己腿上只大不小的那个“窟窿”,他胸中愈发冒火,立刻又提了铁楸怒吼着要拍死这小兔崽子。

佳佳连滚带爬躲开了,绕着小树边跑边骂,明着欺负丁旺腿上有伤跑不快。

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对骂声惊得林中雀鸟乱飞,丁了了却始终漠不关心,只管冷冷淡淡地说道:“我想在此处养几天伤。丁旺叔若不着急,过两日再来寻我吧。”

“你想得美!”丁旺倏地站住了脚,回转身来:“不就是不能走?老子背你去!”

说罢伸手就来捉她。丁了了也不躲,任由他拎起来像扛麻袋似的丢到了背上。

佳佳见状忙也住了跑,哭骂着奔回来要救人。丁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随手拎起铁楸当拐杖拄着,认准山路立刻就走。

小娃儿不放心他姐姐,只好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中间又大声嚷着累,跑出老远去捡了条手腕粗的棍子回来,提在手里权当拐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乱石路上。

从此处到西北山约莫十多里山路,寻常人徒步走过去尚且要累得够呛,何况老弱病残。

丁旺起初尚能坚持,后来大腿上的伤处却又开始流血,每走一步都像又挨了一刀似的,十分受罪。他痛得没法,只得停下来重新包扎,找了止血的蓟蓟菜来捻碎了,里三层外三层地捆上去。

托他的福,丁了了胸口的伤也胡乱处理了一下,好歹算是暂时死不了了。

包好了伤口,丁旺看着姐弟二人越发来气,再不肯当这个免费的人肉轿子。

他居高临下盯着丁了了,黑脸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听话,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丁了了依旧靠在石头上养神,头不抬眼不睁:“我只有一个手段,就能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丁旺气得冒火,拎起铁楸作势就要往她头上拍:“那我就打死你个小娘养的!”

丁了了喉咙里笑了一声,生无可恋似的:“打死我也好。我母亲当初宁可病死都不愿把那七百两黄金拿出来花,如今我……”

“七百两黄金?!”丁旺耳朵里嗡地一响,霎时晕头转向,竟险些一头栽下去。

他拄着铁楸缓了好一阵子才喘过气来,忙哑着嗓子问:“妮儿,你没说谎?真的有七百两?金子?”

丁了了闭目不语,仿佛已经睡着了。

丁旺急得又揪胡子又跺脚,嘴里嘟嘟囔囔老半天,忽然猛地一弯腰,又把丁了了捞起来扛到了肩上:“走!”

丁了了始终安静而顺从,丁旺却再也闭不住嘴,忙忙地压低了声音又问:“妮儿,这么说你娘真是金陵大户人家的小姐?那她又为什么不肯过好日子……为什么不肯花那些钱?你爹怎么也不花?”

丁了了依旧不答,安静地伏在他的肩上,装死。

丁旺吭哧吭哧走了一阵,又放软了声音道:“妮儿你别恨大叔,大叔也是过怕了穷日子,不得已才寻了这么个出路!你放心,等挖到了金子,大叔带你们到省城,不,到金陵城去!大叔不杀你们,今后你们就是大叔的儿女,咱们做生意、开铺面,念书认字,考状元、做大官——哎哟!”

此时正爬到一处陡坡,他只顾说话,没留神脚下踩到苔藓哧溜一滑,一块圆圆的石头顺势翻倒,连带着他整个人霎时失了平衡,一个倒栽葱跌向山下。

他背上的丁了了瞬间被甩了出去。

佳佳在后面失声尖叫,耳畔丁旺的惊呼余音未绝,地上尖石荆棘灌木飞速迫近,直扑面门。

丁了了闭上眼,强抑住伸出双手来维持平衡的本能,整个人顺势猛地向下一滑,两条手臂如同灵蛇缠上了丁旺的脖子。

借着滚落的势头,越缠越紧、越缠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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