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嫁衣

小武不甘心:“将军您就不觉得苏儿很可疑吗?属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那夜府里遇袭,为何刺客占了上风却不再攻,反倒收兵撤走?还有那个刺客头目,别人不杀,为何会把剑对准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苏儿?更令人起疑的,是您中的毒,连王宫里医术精湛的医士们都束手无策,她却能弄来解药……”

小武越说越起劲儿,声音也渐渐高了起来。华尧放下手中的笔,颇为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苏儿精通医术,这点你是知道的,上次你的刀伤溃脓瘀血,肿得不成人样,不就是得了她的药,才让你好起来的?”

小武语塞,有点别扭地嘟囔:“她是有点医术傍身,可也不至于……”

“好了,”华尧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一挥手,“莫要多说了,我意已决。吩咐下去,三日后将军府办婚宴,这几日闭门谢客。至于用品采办、请帖发放的事,就全权交由你来办吧。”

本来是热血沸腾地来“告状”,阻止这场“悲剧”的小武,不仅没达到目的,还领了个吃力难讨好的苦差,天理何在!

小武哭丧着脸出门,正好和外面候着的苏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照面。

“你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小武做出愤怒的样子,依然感觉自己底气不足。

苏儿照实回答:“来了有一会儿了。能听到的都听到了。”

小武气鼓鼓地扭头就走。

苏儿倒是没犹豫,端着饭菜推门而入。

华尧招她至跟前,将案上的纸张推给她看:“这嫁衣的样式,你觉着怎样?若是觉着好,我便立刻着人送去绣坊,命人大婚前赶制出来。”

早在她答应嫁他那日,他就定了王城里最好的绣坊,令十位手艺最好的绣娘推了所有活计,单等着将军府里送来嫁衣样式,便开始日夜赶工了。

苏儿看那羊皮纸上,流畅且繁复的线条,勾勒出一件华美靓丽的嫁衣。

裙摆逶迤,衣袖翻飞,腰间配饰卷云般绮丽,坠了十二枚流苏。衣襟处是一只振翅的凤凰,引颈向上,仿佛挣脱了一切桎梏,呈现出浴火重生般的骄傲。翅下是层层祥云,助她破除万险,直达九霄。

“怎么?不喜欢?”华尧见她沉默不语,耐心询问。

苏儿回过神,摇了摇头:“不是,很好看。只是,这穿嫁衣是中原的婚嫁习俗,在西凉……”

“你不用管这些,”华尧小心地将图纸收起来,“你是中原人,我便是这中原的女婿,以这中原礼仪成婚,有何不可?”

她知道,他是想让她有归属感罢了。

看她还在发呆,华尧拉她坐下,神秘笑道:“我有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什么秘密?”

华尧笑了笑,道:“其实,我母亲也来自中原。听父亲说,她还是宁安城的贵族闺秀,偶然一次机会路遇劫匪,因父亲出手相救,便随父亲回了西凉。中原人在西凉的日子不好过,父亲就借了宗族里一个病逝的远方亲戚的名字,移花接木地改了母亲的出身。”

苏儿定定地看着他,心想,难道这也是他为了让自己好过,编造出来的?

华尧看出了她的心思,捏了捏她的脸蛋,道:“谁会拿父母开玩笑?”

苏儿默了一刻,问出那个在心头萦绕多日的问题:“将军可曾有过喜欢的人?”

她笃定,自己除了包藏祸心,一无所有,就连最浅显的、令男人见色起意的容貌,也逊的很。但华尧却对她一往情深,甘冒大不韪也要迎她过门,除了自己与他曾经深爱而不得的女子相似这点狗血剧情外,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缘故了。

不出所料,华尧看着她,认真道:“有。”

“那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忆起曾经爱人,华尧温和地笑了,“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长得娇俏,脾气也辣,爱穿绿莹莹的窄袖留仙裙,笑起来眉眼弯弯,跳起舞来身姿翩跹,像一只活泼的夜莺。”

苏儿没来由的心头一阵失落。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是个替代品也好,反正,谈情说爱本就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要做的,是心无旁骛,是无所牵绊,待最终刀入鞘时,自己也便不会有太多的负罪感。

可笑,她一个杀手,谈什么负罪感?苏儿有些惊讶于自己的思绪,为做掩饰,便顺着华尧的话接着问:“那将军是觉得,我与那个女孩儿很像?”

华尧瞧着她,明亮的烛火将她的面庞照耀得甚是清晰,仿佛是做了一个多年的梦,此时此刻忽然梦想成真了。

“像,”他深深地望着她,“又不像。她是个话篓子,唠叨,聒噪,更不会把心事藏起来。她是个单纯开朗的姑娘,像大漠里的绿洲一样清莹透亮。”

说起曾经所爱,总有说不完的话,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他是多麽喜爱那个像夜莺一样俏皮、像绿洲一样清澈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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