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谁。
过去日日夜夜在她耳鬓厮磨，最令她厌恶的声音。
只是这次没有混合着浓烈的情欲，少年的声音明亮清脆，还带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她僵硬地扭头，直直撞入他的眼中。
景昀左不过才十七八岁，是少年最恣意风光的时候。
他束着高马尾，不过可能手法不太好，细碎的有发丝溜出，却并不妨碍，更添不羁。
“景昀参加皇后娘娘，丞相大人。”
嘶～漆雕漾定睛望向他的腰间的那块白玉佩。
这不是上一世她亲手打碎的吗，记得景昀挺宝贝它，漆雕漾为了找他不痛快，硬是摔碎了。
那时的景昀没有多生气，晚上依旧抱着她睡觉。
她不自觉陷入回忆，看向玉佩的眼神也愈发动情。
“漆雕小姐。”他挑眉，小拇指勾了勾玉佩，“很喜欢？”
喜欢他还是喜欢玉佩？
漆雕漾摸了摸鼻子，牛头不对马嘴道:“啊对，很喜欢你。”
他嗤笑了声，拇指一挑将玉佩取下扔给她:“送给你，别来烦我。”
漆雕漾愣愣接过，半晌才反应过来。
风水轮流转啊……
丞相很高兴，幸好景昀没看上漆雕漾，忙催促道:“如此也不好强求，漾儿什么时候见见清鹤……”
呜呜呜……她拼命酝酿，终于拧出两滴眼泪。
“我就是喜欢景昀！”她脸也不要地撒泼打滚，“做妾也没问题的。”
“做妾！？你堂堂丞相嫡女去做妾！我的脸往哪儿搁！”他怒吼道。
小姑娘抽泣着，假意地抹着眼泪。
景昀在一旁捋腰带，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皇后也犯了难。
“姑娘家矜持点，景昀公子都说不喜欢你了。”丞相苦口婆心地劝道。
小女孩揉揉泪眼，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生得甜美的好处就是单单看你就像在撒娇。
她眼尾低压，脸颊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净，又吸了吸鼻子。
景昀实在记不起十岁那年到底有没有见过这般人间尤物。
“臣确实不喜欢漆雕小姐。”他轻轻抚了抚眉。
漆雕漾没来得及失落。
又听他说:
“但并不代表我不会娶她。”
“爹！你听到没有！”她激动地晃悠年迈的丞相爸爸，“成全我吧成全我吧。”
“难得漾儿有自己心悦的人。”皇后笑道，“景昀是个好孩子，不会叫漾儿委屈的。”
丞相被摇得头晕眼花，最后还是无奈妥协。
婚事商量妥了，虽然在过程上和前世有很大出入，但结果还是差不离的。
前世是景昀逼着一定要同她成亲，这世是她逼着景昀娶她。
小姑娘欢欢喜喜地跟在景昀身侧，一同去看他的府邸。
往后便要住在这里了。
府邸她是轻车熟路，毕竟上辈子她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家里。
偌大的宅邸只有两人，漆雕漾像只欢脱的燕子一蹦一跳地开路，景昀把玩着玉佩漫不经心地跟在她后面。
“好吵。”忍了大半路，景昀终于冷冷地抬眼叫停她。
“唔。”她低头装鹌鹑，回身慢慢走到他背后。
凄清的府苑这回是真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走到后花园，漆雕漾突然想去看看假山后的金鱼池。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她指了指假山后。
景昀不置可否。
她权当默认，转身跑离他的视线。
金鱼池的鱼还小，漆雕漾数了数，和前一世的数量一模一样。
之后它们会被它喂得很大，漆雕漾甚至还给每一条鱼取了名字。
那是她在无穷岁月里为数不多的慰藉。
她踮着脚正兴致勃勃地看。
忽然，感到背后被人猛力一推。
她惊呼一声，电光火石间眼瞧着要落入池中，左手又被人拽住。
她悬空在池上，费力地回头。
景昀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扬起轻微的幅度。
饶是漆雕漾再好脾气，此时也破口大骂:“景昀，你有病吗！”
“我是有病。”他歪头，眼底尽是戏谑，“所以丞相大小姐为什么会喜欢我，另有所图吗？”
“回答我，满意了就拉你上来，不满意扔你下去喂鱼。”
她是脑子灌了水银没脸没皮地要嫁给他？！
她气恼地瞪着他，景昀不悦，稍稍松了松手。
漆雕漾的头发不小心被水沾湿，悬空的不适感让她几欲想吐。
“你混蛋！”她这次是真的哭了，眼泪决堤般地倾泻，“景昀，你混蛋！”
眼泪滑进她的耳朵，她不敢擦。
“景昀，我难受！”她向他求饶，精致的小脸蛋涨得泛红。
瞳孔的深色愈来愈汹涌，景昀不耐烦地“啧”了声。
不问了。
他收手用力把她拽入怀中。
女孩不让他抱，他堪堪搂住她的腰。
“混蛋。”她还是吐这两个字。
“好，我混蛋。”他伸手撩开她贴附额前的碎发，“别哭了，我请你吃糖葫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