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离开时看见了江如储,他背对着她站立,在他们第一次在这里见面的那个地方。

傅云走过去,她脚布轻,但他还是听到了,他转过来,傅云看见他手臂上挂了件女士外套,他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把外套披到她身上,“我猜,你是来到了这里,天气变了,小心着凉。”

他的语气温柔,像他们初识的时候那样,他也常常会拿一件外套从后面披在她身上,“天气凉,别着凉。”

那时他会陪着她站在阳台上,再后来,等他能够这样做的时候,他会从后面抱住她,虽然隔着衣物,但他的温暖还是环绕着她。他把头搁在她肩膀上,薄薄的呼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脖子上,他说,“外面凉,我们回去好不好?”

再后来,渐渐的她就不在阳台上发呆了。

可是此时,傅云轻声跟他说声谢谢,她神色温柔,人却是冷淡的。

江如储落她一步远,走在她身后,傅云走得专注,没回头看过他一眼,她抬步很慢,但并不是在散步。

江如储知道,她是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思考,因为思绪慢,所以脚步也就慢。

都是开车过来的,走到大路边,江如储叫住她,“傅云,反正都到这了,家里坐坐吧。”

傅云看了看他,最后没有拒绝。

江如储开着她的车回去,她坐在他旁边,很安静。

走在郊区路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车开得慢,仿佛人走在时间的间隙里,时间是静止的,他们随意且从容,内心安宁平和。

车到门前,有人从门内出来,傅云认出那张熟悉的面孔。

刚下了车,她就到她身边来了,皱纹横生的脸上难掩喜色,眼睛本来就没有那么大,再经过那么一笑,全隐到眼逢里去了,但她却是热心的,喜悦的,善意的。

她眯着眼看傅云,“先生告诉我,找到你了,我还不信。杨小姐,你还是这么美丽。”

傅云笑着接受了她的好意。

江如储想纠正他的叫法,傅云转头示意他不必如此。

老人见了傅云,很开心,拉着她的手往门内走,她的手很粗糙,傅云一点也不觉得磨手,反而感觉很温暖,很温暖。

这就是长辈的力量。

她侧眼看这个老太太,以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大概是人老了,也就不再拘束于条条框框之中,更像个孩子。

江如储是她照顾着长大的,她的经历也很不好,一个人无儿无女,照顾江如储,是用了真心的。

后来江如储把她放在这别墅里,也算是半个主人,反正他一定会照顾她到老,可能是她总是不愿意闲下来享清福,还是喜欢每天忙忙碌碌着,照顾着这间屋子。

傅云住在这时,她话还不多,但做事很周到,也从不邀功,需要的时候她一定会在,不需要的时候她也绝不会在你面前碍眼。

她一直叫她杨小姐,到现在也没有改口。

恐怕是由老变得更老,记忆的界限不再泾渭分明,把傅云也当做她熟悉的孩子了。

“我呀,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你一会儿吃个饭再走吧,以后常常来看我这个老太太呀。”

她拉着傅云进屋,兀自高兴着,说完话又闪进厨房里忙活去了。

江如储过了一会才进门,给她递了一杯温水。“他在周家很好,只是时间久了会想你,晚上给他打个电话吧,我答应过他了。”

傅云点头。

“如果做着坐得闷就走一走,没有房间是不能去的。”江如储没有陪她坐多久。留下话,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傅云坐着等,屋子里很安静,她望向窗边,没有听见风声,但是树叶在晃动。

她还是起身站了起来,她在这里的时间算不上久,可记忆还是很新。她上了楼,去的是自己以前住过的房间,里面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她看出和她初来时一样。

桌子上放了瓶花,里面是黄色的小菊花,和她带给杨清的花一样。

衣柜的半边门开着,里面摆了些裙子,清一色全是白的。

她去了阳台,和曾经无数次站在这里一样。

又是稀稀落落的秋天,如果是晴天还好,可今天偏偏是阴天。

期间,傅景天给她打了个关心的电话,电话挂断后,她就出房间了。

江如储对面的房间里出来,他脱了外套,白色的衬衫上沾染了一些颜料。

傅云指了指他的衣袖,“你的衣服脏了。”

江如储低头看了一眼,“不小心蹭到了,正准备去换一件。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先下去吧。”

傅云点头,走了几步。那个房间她去过,有一次她开错了门,就进去了,里面并不大,也什么都没有,江如储也不画画,怎么会沾上颜料呢?

她已经到了楼梯口,又折回来。

房间里有很多画板,上面也都没有。一些纸散乱的铺在地上,纸箱子叠放成一堆,她有一种进入杂货间的感觉。

有一个木箱子放在桌上,傅云走过去,打开,里面放了很多卷起来的画纸,她打开,上画的正是的,也只有少量,大多数的话并不完整,有的只有一张嘴唇,有的是只有大致轮廓的侧颜。

可以看得出,江如储画画的技术并不高明。

她收起东西,下了楼。

老太太已经张罗好了,桌上东西很丰盛,毫无意外的,傅云在闻到饭菜的香气之后,孕吐了。

她捂着嘴冲进洗手间时江湖中下楼,老太太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的饭菜恶心到他,不知所措的表情也很丰富。

她以为江如储刚找到傅云就把她带来了,根本就没往那的方面去想,后来又觉得可能是因为傅云车坐久了,也就宽心了。

其实也吐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呕像难看,如果没个吐的地方,她也不能好好的做出呕吐的动作。

开门的时候江如储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杯水,两个人四目相对,傅云看得出他紧张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云接过他手里的那杯水,她哪里就真的吐了,干呕而已,但为了照顾江如储的不知所措,她假装他手里的那杯水很有用。

傅云吃过饭就离开了,老太太跟在后面,让她有空多来看她,傅云不敢轻易答应,装作风大没听见,是江如储借着外面冷催她回去。

她是在一个月后回江城的,傅为博已经开始适应没有她的生活,第一天晚上他还委屈巴巴的说思念她,可后来他开始融入新生活,认识了很多和他一般大的小朋友,言语间对傅云的需要就没有那么浓重了。

她和傅景天一起回去的,他嘴上说是来这边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确有其事,傅云不深究。

两个人乘飞机回去,傅云很快睡着了,她第一次睡的那么安稳,醒来时已经在床上。

江如储收到了她的手写信,信上是这样写的:江如储,谢谢你,我的事,你费心了。还有,对不起。余生还长,慢慢相忘吧。

信纸铺开,只有她寥寥数语。

都说纸短情长,纸短情长,为什么她用如此浪漫的方式表达的却是如此绝情的话语?

他多希望她的结语写的是,吻你千遍。

然而,然而。

她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同时也放下了他。

傅云出国了,傅景天去送她,她仰着脸对他笑,“哥,你以前总是想把我送出去读书,现在我真的要走了。”

傅景天摸了摸她的头,“我去看你。”

“嗯。”傅云点头,很乖巧的模样。

傅云过了安检,回头冲他招手,她脸上笑容满面,天真灿烂,仿佛真的只是外出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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