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丹凤冠

一步步拾阶而上,眼前的建筑似乎可与皇宫的大殿媲美一番,亦不遑多让。可供几人环抱的楠木柱,翠绿的琉璃瓦,一盏盏水晶灯盛放着彼岸花的妖媚花姿,美得那般妖艳夺目。

风乍起,红白交错的花瓣自台阶的最高层缓缓飘落,漫天的花瓣雨海随风而舞,与扬起的一尾裙裾交相辉映。

原来,殿前植满的不止曼莎珠华,还有曼陀罗华。踏至最后一层石阶,目之所及,绝美之配,让萱叶露出了震山撼海的动容之色。

谁会于大殿之外植满如此之多的清华妖艳之花,除却伫立丛中、仿若化风而去之人,萱叶浮现不出第二人。

也是,这一世,她也未识几人。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满树如火之下,一头银白的发丝青玉而束。

她从未与他说过,如瀑银发的他更令她不敢直视,仿佛那是世间不可留之人。而那双凤眸之中总是盈满了过盛的宠溺,多半时候,他都喜欢这般望着她。而今思之,大抵是她这薄命之身最璀璨的一世瑰宝,珍之、惜之、爱之、私之,亦不为过。

一身红衣缓步而往,每一步都是他从过去便想好的今日,亦如今日所踏向她的每一步,没有意外,皆非偶然。

执起她软若无骨的小小柔荑,融掌入心。一切,一如多年前那般地自然而然,不予解释,不愿多言,只想带着她去见想让她见的一切。只是,今日他着了红衣,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着如此艳丽之色,自然,也自她的眼中窥得了一份意外的惊讶之色。

红毯自殿外长长地铺至殿内,宫廷的乐音绵绵而扬。

莫名,萱叶有些紧张,可即便紧张,足下的每一步却依然未有半分踌躇。

萱叶随着莫言步入了殿内,周围一片喧哗声、交错声、唏嘘声,各种声音杂糅入耳,令萱叶袖中微蜷的指节薄汗尽沁。

多久了?多久,她没有再接触这种氛围,这种令她胆战心惊的场合,每一次,但凡宫中宴会,似乎都不会只是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之下往往是触目惊心的尔虞我诈、皇权之压。

掩饰下满心的无措,萱叶紧紧跟随于莫言的身后,垂眉默语。

直至一切喧嚣如同忽然按下了休止键,直至一切归于平静,直至他唤她叶儿,直至一双好看的手扶上了她的双肩,让她直视于他。

伸手擦过她的耳际,藏入乌黑的长发之中,莫言满含柔情地望入一双水眸:“今日,乃是你与我的大婚之日。”

一双水眸震惊着缓缓而抬,萱叶木讷地回望向那一双凤眸,在得到咫尺之人倾城一笑之后,那双水眸闪躲般无措地转向了四周。

殿的上座,是她的父母,而莫言的身后,她直面而见的竟是景月花影与景月卓浩,那么,她的身后,又将是谁?

回首而视,一瞬间迟钝地失语入喉,为何是他?

而站于帝王权贵身侧比肩的羽衣环佩之人,自是不必言说。慕翎羽、碧落情、姐姐她们都来了。高座之上,是母亲盈满泪水的双目,高座之下,她瞥见了景月花影望向她的复杂悲伤,亦收到了言之邪睥睨桀骜的直视,还有许多难以言说的目光,尽落她身,而这一切,令她莫名窒息。

余下的形形色色之中,也许是各国在朝为官的大臣,也许是她无法断定的其他,唯有一点令她感受颇深,那便是这座殿宇之内坐满了人。

有些缺氧的脑海之中缓缓浮现出方才莫言所言:今日,是他与她的大婚之日?一双水眸不解地落向额外妖媚的凤眼之中。他,是疯了吗?

“叶儿,两年了,两年的时间足矣,你知道这一日已经太久太久。”久到三年前他不该让她嫁于他人。修长的指尖缓缓滑过眼前这张已然铭刻于心的秀美面容,莫言心中有说不尽的哀伤,“也许第一眼见你,我便该下定决心,娶你入府,三年前未诺行之事,今日,莫言必将行之。当着全天下人的面,陈萱叶今生今世只会成为我一人之妻,而莫言今生今世也只许你一人。不知叶儿,可愿?”

凝望向她的眼中是隽永的深情,深至她的心一早漏拍。朱唇轻启,一言以定:“好。”极轻极浅,但,够他入耳,因为,她看见他笑了,笑得好美,一双凤眸笑得晶亮,仿佛出世的水晶青莲,透而粲,明而慧,清而雅,举世无二。

夜风徐徐,漫天的花瓣自殿外飞入,稚嫩的声音于偌大的殿中清脆地响起:“一拜天地。”

也许这彼岸花可以算作是他们的定情之花,霓裳彼岸浑然天成,也许,这一世遇见他,本就是她的缘运。

“二拜高堂。”抬眸间,看着莫言恭敬地叩拜着座上的父母,萱叶心间微动,若是言的父母也在这席间看着他,该有多好。

事事总有缺憾,但此等缺憾却是萱叶不想莫言拥有的。

“夫妻对拜。”这最后一拜完成,陈萱叶便成了莫言永远的妻。

凤栖梧桐,自当琴瑟和谐,执子之手,誓将白首携终。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萱叶缓缓步向一位女孩,即便时隔多年,她也还是一眼辨认出了当年那个小娃娃的影子。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只见女孩的眼泪忽然如喷涌的山间清泉,汹汹而出。

女孩儿伸出娇嫩的两条玉臂,紧紧地抱住萱叶,泣不成声地喊着:“姐姐,姐姐,默默好想你,默默也好想哥哥,哥哥最欢喜姐姐了,哥哥他对默默说,他最欢喜姐姐了!”一声声哭得好伤心,伤心至印刻在了骨子里,随心入肺。

萱叶拍着女孩儿的背,小声地应和着,柔和了眉目:“我知道,我都知道。”言钥的簪子她一直带着,随身带着。她一直记着他在,一直都默默地陪伴着她,这是萱叶未曾出口之言,也是她自己的秘密。

无需与人言,自当存于心。

“以后你便跟着我,好吗?姐姐答应你,不会离开你。”萱叶认真地做着自己的承诺,不管他是紫竹还是言钥,于她心间,他永远都是那位清秀的男子,那位小心翼翼地赠她墨玉簪,注视着她,却自始自终没有言情的男子,原来,不是他未曾说过,只是,他没有亲口对她说罢了。

言钥,你一定也想让默默留在我的身边,对么?我留下她,你是否便会开心一些?

今日,你家小姐成婚了,也想亲手递你一颗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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