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画留梦

自那日循着箫声寻至一处破旧的院落,待夜深人静之后,衬着月色清亮,萱叶会偷偷地翻窗溜出紫羽殿,运气好的时候,箫音会绵长一整夜,运气不好之时,便是如此刻孤身只影地呆于宫灯照不至的角落里,不知是为了箫声,抑或是莫名的一丝好奇,若非宫墙太高,萱叶难保不会一时兴起翻墙而过、一探究竟。

“啪嗒”一声,锁扣落下。

萱叶偷偷自拐角处探出脑袋,只见一位太监模样的宫侍左顾右盼之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迅速地隐入了院子。

环顾四周,见再无多余的人影,萱叶放轻了脚步,悄悄地靠近破败的暗红落漆大门,见门虚掩着并未阖上,便小心翼翼地尾随而入。

踏上一条久未打扫的石子小路,萱叶隐隐约约瞧见了一间屋子,光透过纸窗落向周围遍地丛生的杂草,恰好挡住了月下一抹娇小的身形。

待靠近屋子,杂草越发稀落,不远处隐隐约约似有粼光微闪。萱叶偷偷地将身影藏入月色照不进的灰墙之下,她眼下只想知道屋子里住着何人。于是,仿照电视剧里的情形偷偷地于纸糊的木窗上戳了个洞,萱叶对着洞眼小心翼翼地偷瞄而视,然而,洞眼太小,只瞥及一角而无法窥其全貌。

屋内很干净,屋子中央似是只放了一张长长的案几,上面摆放着砚台与几只狼毫,砚台之下则压着一摞白宣,尚看不清墨晕之下所画为何,余下所见,便仅有萱叶唯一正对着的一堵墙,透过屋内微弱的烛火,模模糊糊地只能依稀看清墙面之上贴满了一张又一张的白纸墨迹,影影绰绰。

过了许久,也未见屋内有任何动静。思及之前的小太监,甫一踏入院门便不见了踪影,也许是好奇心作祟,也许是觉得这间屋子的主人不会有多么可怕,萱叶见门微敞着,便大着胆子偷偷地依着灰墙摸进了屋。

满墙的宣纸四面而贴,整间屋子里除了一张干净的案几、一把椅子、一张床,几个洗漱用的木盆茶碗,便只余满室的墨香宣纸。

宣纸之上似乎画着同一位女子,相异之处不过是女子身后变幻的场景。将所有宣纸接连而视,似乎便可融合成一幕幕生动的故事。只是,为何每页宣纸之上都似有一片留白,那里似乎缺了些什么,而执笔的主人似是故意而为。

似曾相识的难言感觉,萱叶垂眉瞥至案几之上镇尺压着的一纸白宣,那是唯一一幅未落场景的画卷,依旧是那位女子,一头长发用丝线随意而扎,清澈的眉眼之下,俏鼻薄唇樱桃小嘴,纤纤玉臂……

刹那间,仿似雷落大殿,轰然而塌,萱叶立于案几前,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倏尔,颤抖着双手缓缓抬起,手腕处白皙的肌肤裸露于外,一双水眸于手腕与画间不停流转。

不可能,不可能!如何可能?

萱叶不懂,亦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而谁,又可以来告诉她?眼前所见,是否只是魑魅魍魉的一场诡异之梦。

梦未醒,而她,尚留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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