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碧瓜藤

“将王府牢牢地围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身披铠甲的将|军按剑立于一侧,同样等候着更高一级的皇令。

一身墨色裹身长袍,红色的狐皮拢肩而挂,言之邪立于王府门外,仰望着青天之下的金字红匾,久久无言。

身后不远处,一袭青碧色瓜藤长袍,仿佛轻云出岫的世外之人,一张铜质面具覆于默然不语的面容之上,琉璃珠落点眉心,嵌铜饰面,添妖增魅。

“大祭司以为如何?”言之邪回身轻缓一笑,复而转身踏入了王府。

安王一早便坐于堂间等候,曾几何时,本该由他坐上那高高在上的帝皇之位。遥忆当年,言邪国主膝下育有两位公主、一位皇子,父皇却因一尊石碑之上的历代预言,宁愿最后自食苦果,令皇位虚置,也不肯将他这言邪国唯一的皇子立位掌权。

他如何不配,他的儿子又何尝不配?即便是如今高坐龙位的双生之子,他亦从未放于眼中。他由始至终输给的不过是自己的父皇,一位宁愿相信神佛冷碑,而不愿开疆拓土,终其一生守着一方故土的平庸之帝。

“安王可知,今日|本皇携了何人一同前来?”声落步至,言之邪甫一跨入王府中堂,便如若进了自家大殿,掀衣入座,如入无人之地。

他本便是不请自来,今日所行,亦非行善积德。若为恶,便该有恶人的模样。

“让一个可怜之人入我王府,替我安魂,邪皇果真顾念兄弟之情。”托赞反讽,安王眼中盈满了讥诮,“想来,我这王府若是荒废了,也不过是人走茶凉,可悲的是言邪国的大祭司,最后却只能沦为火海中的一等祭品,待死后成了孤魂野鬼,恐怕连个去处都未有。”

踏入门槛的身形微微一滞,却未停下,一张面容于面具的掩映下,未留过多的表情。冷漠,无尽的冷漠仿似被冰雪覆盖,即便一秒的晃神也不过是思及了某一张面容,某一张喜欢窝在他怀中安静的乖巧面容。乖巧?偶尔,佯装。

“熄魂。”淡如青烟的冷漠,不加诸一丝多余,仿似原本便该如此,不过是他人哗众取宠了般。

唇尾一松,带着意味深长的勾人味道,言之邪面向堂外弯唇一言:“赐鸩盏。”

言邪八十五年,安王猝逝,举国同哀。

自那日见过太皇太后之后,一连几日,莫言皆寐在了双生殿中,神龙见首不见尾,萱叶则独自一人呆于紫羽殿内百无聊赖地每日闲散发呆,偶尔,莫言会特意前来紫羽殿陪一陪她。

期间,慕翎羽亦来了一趟紫羽殿,此行称之为:奉旨入宫,偶然途径,便想着进来见一见妹妹。

自知该来的总要来,逃不掉,亦避不得,索性有莫言在,倒也让萱叶心安了不少。何况,慕翎羽此等聪慧之女,自然不会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苦情戏码,而是备好了礼物,一副亲姐妹的模样前来热络姐妹情深,萱叶对此见怪不怪、习惯成了自然,倒也并未过分尴尬,一番你来我往,也着实客气。

只是,这几日气候不太好,自昨夜始,黑沉沉的天空便下起了瓢泼大雨,一时半会儿也未见雨小。

入夜,萱叶总会命掌灯的侍女将宫灯点亮一整夜,只因她怕黑,加之白日里休息得多了,晚上未免早睡不得。

翻来覆去了许久,萱叶依旧斗争着自榻上爬了起来,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地偷偷半开木窗,以免弄出太大的动静而惊扰了守门的宫女。

犹记得两日前,天色入暗,她一如往常般轻轻地推开雕花木窗,望着中庭的一轮满月倾撒下一池的月光,很美。安静的午夜时分,微弱的箫音在阒寂的夜晚隐隐约约而来。当时,只道记得这首曲子、这个曲调,便鬼使神差地爬了窗户,一个人借着宫灯沿箫声的方向寻去。

幽绵的曲音越来越近,宫道却越走越萧条,不过小半个时辰,她便寻至了一处破旧的院落。两侧的宫灯寥寥数盏,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摇曳如魅,一扇破旧的暗红落漆大门明晃晃地悬挂着一把铜锁,阴森的感觉一点一滴地袭身,令她害怕地只想打道而回。

只是,那曲箫声的的确确是自那扇院门后传出。

眉心深锁,萱叶望着暗夜之中铺天的雨幕,开始好奇,这门后究竟住着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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