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一场戏

前事既了,太皇太后便想着与自己的孙儿说些体己之言。

孰料,松开萱叶,莫言复撩衣而跪。

太皇太后蹙眉深拧,不满之意溢于言表。一日之内,她孙儿的尊贵之躯一跪再跪,是她言邪的皇子不值钱,还是言邪的殿砖太过软暖?竟让她这孙儿视膝下的黄金如一堆粪土。将景月国的公主遣送而回,两国之间免不了一番往来说辞,不出所料,景月国亦会据此为由,一究到底。若非念在她这位孙儿自小便不在身边,她何故如此依他?一双有些倦累的眼睛不自觉地投射向依势而跪的女子,心间落下一声轻哼。

“皇祖母,孙儿还有一事要告之祖母。”一双凤眸满含柔情地转向了萱叶,温煦之音落殿:“这一路之上,孙儿与叶儿两情相悦,亦共过患难。孙儿,已决心娶她为后。”浓情蜜意的一双凤眸,熠熠生辉。

落入眼帘的妖媚眼眸如水般柔和,温眷入心,迷恋至极。这张面容仿似看了许久,亦于心间印烙了无数次,浮现了无数次,分明一直呆于他的身侧,却为何时常恍惚间感觉不见了千万年的时光,今日方得以相遇、相知。若是一眼万年,她愿于三途河畔百世轮回,候他万年。

“啪”的一声,瓷盏应声打翻落地,“荒唐!”

突兀的叱责声打断了萱叶腾云入霄的思绪,回神而视,却见太皇太后的茶盏已然破碎成片,水花溅了一地,身边的宫女正战战兢兢地俯身而拾。

“邪儿,莫非在与皇祖母说笑?你属意这位姑娘,皇祖母亦非不明事理之人,若是邪儿欢喜得紧,祖母可以允其为妃,于殿下这位姑娘而言,已是莫大的荣宠。只是,若册封为后,未免名不正言不顺,配不配得国母之名,亦难凭邪儿一家之言。”

“孙儿,求祖母成全。”莫言闻言,不急亦不躁,仿佛一根定海神针,眉眼含笑着坚定地望向高位之上,“孙儿是认真的。”他所言,必是所行。

“邪儿此番,是想将翎羽置于何地?哀家已然在你们出使景月之时将凤印托付给了翎羽,许了她言邪后位,如今,岂非让哀家做个言而无信之人?翎羽所为,这些年,哀家也是看在了眼中,翎羽对邪儿可谓尽心尽责,难道邪儿偏要做这忘恩负义之人?如此行事,不仅会伤了翎羽对你的一片真心,更是有损帝王之诺。此事,哀家必不准允。”她道何故她的孙儿携了一位女子入宫,原是在此地候着她这位老人家,当真好样的很。一个一个长大了,便不再听她的话了,一个一个都是有主意的很呐!反倒是她,一日日地陪着他们演戏,为着他们,日日夜夜思虑不安,担忧着无法得一个晚年和乐,子孙融融。

“皇祖母,翎羽对孙儿的好,孙儿心中了然。孙儿愿封翎羽为贵妃,至于凤印,孙儿原本便打算一并交与翎羽,还请皇祖母放心,之邪在这宫中一日,凤印的主子只会是慕翎羽,不日,之邪将会拟旨为证,此事,还请皇祖母做此见证。至于后位,非叶儿不予,之邪亦娶之不悔。”莫言伏地以诚:“之邪求皇祖母成全,孙儿必不会委屈了翎羽。”

阒寂的宫殿之内,无声地短兵相交。

“姑娘,抬起头来让哀家瞧一瞧,哀家想知道到底是何种女子,让哀家的孙儿执拗至此。”

萱叶缓缓抬头,目光坚定地望向高位,不惶、不避。

眼中划过一抹赞赏,太皇太后偏头望向血肉之亲,无奈地一声叹息:“邪儿啊,你的眼神告诉哀家,若是今日哀家执意不允,你还是会去做,那哀家可还有回旋的余地?”她啊,从来便做不了他们的主,两个女儿也未曾愿意听她这母后一劝,何况孙儿。若是一早去了黄泉,倒也罢了。

“谢皇祖母成全。”自入殿始,他便想好了一切,计划了一切,如无意外,他料定一切皆会如他所愿。

即便是一场戏,也该有始有终。伏地而跪的最后,莫言替萱叶编了一则故事,依他所言,便是将原本之事讲得更为动听、更易令人相信罢了。

据言邪国君自述,身入景月之时,因一次意外不幸遭遇了埋伏,坠落山谷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陌生女子,于是,便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故事。醒来之后,女子发现自己丧失了记忆,孤男寡女共处一谷,情愫互生,回言邪的途中二人更是不离不弃,患难见真情。

其间,莫言更是大肆地渲染了被埋伏追杀的凶险,太皇太后甫一听闻便将全部注意力尽数转移至了自家的孙儿有没有受伤,对方是何人的此类疑问之中。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萱叶侥幸平安地通过了考核。

出了大殿,莫言一把扯回萱叶,眉眼之中喜悦盈溢:“大殿之上,夫人一直瞧着为夫,可是瞧出了什么?”

上翘的丹凤眼透着一股子的无赖模样,萱叶注意着殿外的侍卫,偷偷地白了一眼。她啊,除了无奈,还能奈他何?在萱叶的心中,能用淡然的语气来叙述一件极为重要之事,普天之下,无人可及她这一位捧着糖果能将人甜化的夫君。自然,萱叶也很服气!只是她嘴上可不会说,想着若是被莫言知晓了她的想法,指不定狐狸尾巴得翘得多高,恐怕日后在她面前会愈发地有恃无恐。

一念思罢,萱叶清了清嗓子:“咳咳,试问这位公子,谁家女子失忆了?谁家女子山谷昏迷了?还有,谁家女子和你两情相悦了?”自然,这一番话萱叶刻意压低了声音,外人看到的便是……

言邪国的国君一把抱起身边的女子,飞身掠过高墙、殿檐,整座皇宫中唯余女子的尖叫声、救命声,还有国君开怀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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