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金丝雀

萱叶跟随在小若的身后离开了湖岸,衬着鱼肚白逐渐敞亮的天色,两具身影渐行渐远。

萱叶知道,她永远也忘不了莫言,因为爱之一字,一旦启用,断然是没有回头路的。所以,她也说不出祝你幸福此类之言,她希望他永远记得她,也许,他很快便会忘了。

旧人如黄花,新人似骄阳,昨日未曾留,今时何妨弃。

言,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你搂着那位女子,心有多痛。我才知晓,原来,我也会嫉妒。那个时候,我多想你再回头看我一眼,多希望你的眼神只停留在我的身上,我好想冲上去将她从你身边扯开,奈何,叶儿没有资格。

我希望你幸福,即便我说不出口。那位女子很美,比叶儿好看,和言很配,比叶儿配。

你、会幸福,对吗?一定要比叶儿幸福。今日,再见。

染了血迹的红唇轻咬,萱叶满心落寞地自心底默默地对自己说:陈萱叶与莫言,从此以后,永不再见。

言,这是叶儿最后一次在心底深处偷偷地喊你。不让别人知晓,不让全世界知晓,在这片独白的世界,只留下了孤身片影。

回到客栈,萱叶吩咐小若收拾了所有细软,即刻启程,打道回府。

“小姐,距离回府的日子尚有宽裕?若赶得及回去,不妨留下再多游玩几日?”小若担忧地望着萱叶,若是小姐不开心,不妨便晚一些回去,也好过回府之后,小姐更不开心。

“你忘了昨日我们被虞城的百姓当作了虞姬,如今若是还不快点离开,一旦被人发现,或许想走便走不了了。”萱叶一边说一边收拾,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她很清楚,已在路上收拾好表情做好心理建设的她,过了这个村便没了那座庙,在她还不想赌上整座尚书府的时候,她应该回去那座牢笼,好好地准备,做好一只金丝雀,做一只在不久的将来会乖乖地被人投喂的金丝雀。

“可是,眼下小姐的身子不宜过于奔波,而且,昨夜我们戴了面具,他们或许认不出我们。”抱着一丝侥幸,小若试图改变萱叶已然决定好的想法。

“不必再说。”萱叶将收拾好的包裹挎在了肩上。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尽快离开虞城,离开这个可能会遇见他的地方,不然,难保她会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待在他的身边,即使远远地看着他,她都能感到满足,然而,她还做不到如此自私,那么,又何必犹豫。

湖边,一抹白影依旧如半个时辰前,背倚着灰墙,静静地隐在昏暗的角落中。

这里不容易让人注意,而她离去前的那一言,却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她悲伤的模样也深深地刻印在了心间。所发生的一切,他都描摹地仔仔细细,一丝一毫都未曾放过。

而如今手中的这张宣纸,为何纸上的字迹与他一模一样?

她说,花影?除了景月王朝的王爷,他暂且不知第二位得配此名之人。圣旨?一道圣旨便轻易令她屈从,嫁给了景月花影?若所料不错,那她便该是陈府的三小姐陈萱叶,未来的影王妃之一。只是,这种爱人的模样,如他所见,是否太过肤浅了些?若是不想嫁,她可以寻尽各种法子逃离。而像这般委屈伤心、卑尊屈膝,还真是令他不喜。思来,有些碍于自尊的大家闺秀,偶尔为了显示出自己高人一等的格局与与众不同的个性,经常会弄些惯有的伎俩、摆些个姿态。毕竟,嫁入皇族是许多女子梦寐以求之事,她大抵,也不例外?哭完、闹完,不也乖乖回去了。

肆意摆弄着指节,言之邪的心中莫名涌起了一阵厌烦。不知为何,他呆在这湖边,不愿离去。一如半个时辰之前的他,心绪一点一点地被打乱。他不停地告诉自己,眼中所见女子,亦不过如此,可是,很快,他又自行打破了这个想法,反而于不知不觉间,忍不住去担忧她的身子。

自打他从言邪醒来,除却祖母、翎羽,任何人于他而言,都是毫不重要的存在。可是,半个时辰前的女子却轻而易举地打破了这份平衡与宁静。未来的影王妃,整个景月国的百姓都知道,景月花影将会迎娶两位王妃,一位是皇上一早亲自为影王定下的,另一位则是在碧落国被奉为清姬的清莲公主——碧落情。

素闻,碧落的清莲公主用非君不嫁的决绝感动了当今景月的皇上,所以,才有了史上独一无二的破例,景月国的王爷将会于同一日迎娶两位王妃,此事已然被各国引为了一桩美事奇谈。

然而,这一夜所发生之事,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也是第一次,他犹豫了,令他不禁开始怀疑,翎羽与祖母是不是对他隐瞒了什么?而他,又到底是谁?

她的反应是如此的真实,是一丝破绽都寻不出的真实。饶是内心不停地自我告诫,不过是平常女子见色起意、见异思迁惯用的伎俩,而这一切,无非是他会错了意,想多了。然而,依旧阻止不了那张令他无法视若无睹的苍白面容无法克制地浮现于他的眼前。如若,她当真只是在演一场戏,那么,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位演技绝佳的戏子。也许,过不了多久,自然会有人替他解答,而这出戏竟莫名令他生出了一丝期待。

出了客栈,匆匆忙忙地上了马车,半个时辰之后,马车驶上了回月城的官道。

倚着马车,萱叶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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