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在街边一家卖花灯的铺子前左挑右选，踌躇了许久，纠结着不知该选哪只花灯为好。
好在萱叶这位一出来便被撇至一旁的小姐正好无所事事，想着，莫不要发个善心，去帮一帮那个鬼灵精。
心动行移，莲步轻踩。
恍然间，一截白绸于眼前掠过、错身，白色的面具，白色的长袍，松散的青丝。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永安街头，那个男子清冷邪魅的一声：“莫言。”
莫言……莫言？
世间有千千万万人，于那千万人之中，唯有他看得见她。
“言！”蓦然回首间，那抹白影早已湮没于人潮之中，寻而不得。
“小姐，我买了一盏绘着虞姬的花灯，小姐可觉得好看？”小若兴高采烈地捧着花灯一番左看右瞧，开心得嘴都咧开了花儿。
“好看。”带着些许苦涩与失落，萱叶收回了视线。垂眸自嘲一笑，她啊，真是痴人说梦。莫言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了她的怀中。此生此世，她不信，又能如何？都，不可能再见了。
“小姐，我们去那吧！”
欢快的小喜鹊一如从前，仿佛未曾有变。奈何光阴如河，河道两侧的长街，如何都不会一般无二。
小若与萱叶随着人流行至了虞城最热闹的地段，这里一片沸腾。可是，愈往里边挤却愈安静，在小若见缝插针的功力下，她们来到了最里层。入眼便是一座用圆柱搭起的长形高台，刚好有一位姑娘在台上表演。问了一圈围观之人，方知，原是虞城最著名的花灯师傅在此摆擂，若有谁表演的才艺能博得众人一致好评，花灯师傅便会将他最得意的一盏花灯免费送与此人。
“小姐，你看！最上方的那盏花灯好美！”低头对比一番手中的花灯，小若无奈又泄气地撇了撇嘴。
只见那盏花灯共有十二面，且每一面都绘有一幅画，而花灯之中似乎还嵌有一盏花灯，不停地旋转着，与外面那盏相互呼应，犹如一幕幕戏剧，深刻而动人。
萱叶自认，的确与众不同，想来这盏花灯便是今晚最大的彩头。
“如何，不开心了？”望向身侧的小若，耷拉着脑袋活像只没讨得食物的小狗，丧气又羡慕的表情丰富多彩地煞是可爱。
挑眉望向高悬着的那盏花灯，萱叶脱口而出：“想要？”
“嗯。”小若小鸡啄米似得点了点头。
“可需要小姐我大发善心去帮丫头赢回来？”说完，萱叶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真是同情心没处发，这不是自找麻烦嘛，萱叶拧着眉峰思考着她也就随口一说，不如转身走为上策？
“小姐！”小若眼明手快地一把拽住了萱叶，噘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祈求样，“小姐不能说话不算数。”
一把香汗挥落，萱叶抚着额头满脸无奈。她为什么要嘴巴比大脑快呢？嗯？
她堂堂尚书府三小姐还得去为一位小小的丫头片子抛头颅洒热血？天底下哪有此等便宜之事。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大义凛然，她有！面子，她要！狂拽酷屌帅！谁说她做不到？
“我有一计，就看小若妹妹你愿不愿意豁出去了？”萱叶思忖着，虽然她愿意，不过好处也不能全让小若这丫头占了，若是一分余力也不出，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吧。
“啊？”小若震惊地望着自家小姐，自觉有点……毛骨悚然。
萱叶一把拍上小若的脑袋，没好气道：“啊什么啊！待会儿你上去跳一段水袖舞，不行的话你小姐我就没办法了。”双手一摊，萱叶一脸的无赖模样。
“我会我会，可是……”小若绞着手指，心中默默想着：小姐莫不是在敷衍她吧？
“一会儿，听我的曲子起舞，不要乱舞哦！”抬手一个响指，萱叶雄赳赳气昂昂地高仰起一张俏脸，带着一副睥睨众生的姿态，端正地有模有样。
小若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按小姐方才的意思，明显是不信任她。好歹，她也是夫人打小培养、深藏不露的小姐贴身丫鬟，琴棋书画舞虽不精通，可也样样略知一二，虽说平日都用不上。倒是小姐，唱小曲儿？倒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下一位，谁来？”高台之上，一位鹤发灰衣，容颜矍铄的老人，抬手以邀。
“小女子愿意一试。”萱叶缓步而行，步上高台，盈盈一拜：“不知小女可否借琵琶一用？”
“无妨。”但见老者转身步至高台一侧，不多时，便有小童模样之人取来了一把上好的琵琶。
接过琵琶，萱叶并未开始表演，而是示意小若上台，相伴一起。
盯着高台之下那一张张面具，萱叶不禁莞尔，没想到还能在这种场合表演，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台下之人看不清你一分容颜，你也看不清台下之人的容貌，真真是极有意思。
轻抚琵琶，点滴碎音自弹拨之间缓缓流淌。府中无聊之时，偶然拿起一次，她才恍然发觉，指尖竟能轻而易举地用琵琶弹奏出一首曲子，熟悉的感觉绕指而生。
不知，这算不算是这具身子过去的记忆。
也许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