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瓷盏碎裂的声音溅落一地。
一抹白色，晃了双目，从身前拂过，片叶不沾。
萱叶偏身，定定地凝视向妖艳如花、遮世出尘的男子，周身散发着直逼人心的寒气，忽然，便让她有些站不稳。
“钗头凤，金步摇，原来世间女子皆是如此，你果真，确定了。”
寡淡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声音，似问非答的一句话，无比清晰地传入了萱叶的耳中，没有哪一刻，令她像此刻一般希望自己是一个聋子。他，从始至终都未曾看她一眼，那语气之中的不屑深深地刺痛着她。是啊，她这种人，不配被他注视。
“是。”既如此，当断不断，于人也是一种伤害，早伤晚伤，那不若早一些的好。
未曾停留的笑声，回荡于中庭，久久徘徊不去。
望着那抹白色，直至淡出视线，萱叶唇梢轻翘，苦涩染心。
莫言，这一点都不好笑，可是为何，连我也想笑。二姐说我中了蛊，你说当真吗？若为真，那么，它会好好地提醒我，你在这儿，在叶儿的心里，直至叶儿死去。我负了许多人，负了景月花影、负了你、负了二姐，所以，我不可以再负了尚书府。有生之年，不若权当斯人已逝。
“公公，宣旨吧。”红袖轻抬，屈膝伏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府三小姐陈萱叶乖巧可人，温婉良善，与影王爷乃天作之合，朕特予以赐婚，钦此。”
“皇上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钦此宣告着她，陈萱叶，从此刻起，除了当好王妃，不该再有任何的奢念。
“陈尚书快快请起，皇恩浩荡，陈家的女儿也是个比个的顶尖人儿。”从古至今，此等喜事，对于朝臣，皆无异于莫大的荣耀，至此，陈府在朝中的地位再也无可撼动。心中一番轻叹，高庸抬手将陈农虚扶了起来。
“多谢公公。”望至莫府独子离去的方向，陈农心中滋味陈杂，其实，他这三女儿，若是能嫁入莫府，倒是能让他安心得多。
“叶儿，你且随娘亲去后院走走吧。”自萱叶入府以来，未曾开口的素心突然出声而唤。向陈农微欠了下身，素心便牵着萱叶向后院而去。
萱叶如同一只布偶娃娃一般，毫无生气地跟在素心身后，一路之上，寂静无言。
“叶儿，你可知晓，今日错在了何处？”素心微微一叹，眼中是身为娘亲的满心怜惜。
萱叶缓缓抬眸，木然地望向自己的娘亲。错？她错了吗？不，理该是，没做过什么正确的事。
“你今日不该插这金羽翅凤，不该着这大红披帛，不过也好，这样莫家公子才会狠下心肠忘了你。叶儿，娘希望你，知天命，但娘私心却只愿叶儿舒心一世。”素心自然瞧得清自家女儿的心思落在了何处，只是，自古以来，皇命难违，何人敢抗，也许，并非不敢违抗，只是无法承受抗拒之后的下场。
指尖颤颤巍巍地扶上金步摇，踉跄而退。她不知，莫言今日会上府提亲，她不知，他竟是因这金步摇而如此决绝。她确实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微微仰起苍白洁净的脸颊，望向如洗的万里晴空，萱叶轻轻一笑。
莫言，叶儿什么都没为你做过，却一次次地自你那索取，所以，天底下如何会有此等好事？
“娘亲，叶儿回去歇息了。”萱叶拖着踉跄的步伐，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待至院中，推门落锁，取出衣柜内最里层的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良久，缓缓打开，一件华美的衣裳静静地躺于木盒之内。萱叶便那般看着，仿佛透过这件衣裳，能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便那么半跪于地，深秋的气候已是极寒，一双膝盖却毫无知觉地跪了很久很久。
“噗”俯身微侧，地上赫然是一片新鲜的血红，唇尾未及擦拭地残留着几许血渍，艳了唇色，柔柔一笑，眉眼间，极尽魅惑而凄迷。
“这毒原是这般简单而直接。”像极了他。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