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姐来了。”
随着素心院中丫鬟的一声通禀，萱叶跨入了屋子，“娘亲，叶儿来看您了。”如同一只眷家的小麻雀般，欢乐地扑入了素心的怀中。
只是，娘亲这屋里似乎多了几人。
萱叶望向坐于一侧的大夫人与自家父亲，立马起身换上了一副严肃而安分的表情，福了福身道：“大娘好，爹爹好。”
“你还知道回来，一夜未归，是去了何处？”陈农吹了吹浮于茶面之上的嫩芽，语气中倒是没有多少斥责。
砰的一声，萱叶双膝跪地，垂着脑袋，百口莫辩，做了违规矩的事，自然是要认的。
小若杵在一旁，万般怜惜地望着自家小姐，咬着牙关鼓起勇气道：“回禀老爷，小姐回府之时，莫公子也在一旁，莫公子说，小姐心情郁结，是他陪着小姐上永安街散心去了，还让婢子转告老爷，务必让老爷放心，他与小姐互相尊礼，未曾逾距。”
“尚未出嫁的女子，怎可一夜未归，虽说莫府的公子倒也是个守礼之人，可若是被一些好事之人知晓了，便是将整个陈府置于了闲言闲语之中，你可想过陈府，想过你父亲？”
出声之人便是这尚书府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萱叶知道，女子的名节在这个世界尤为重要。大娘所言并未有错，若是依照普通人的想法，莫言便被冠上了轻浮之徒，而她则成为了人人所不齿的名声败坏之女。
可是，她知道，莫言，不一样，和这世间所有的男子，所有的条条框框都不一样。他有他的礼数，他有他的法则，甚至于，之于感情，他也有自己的判定。
所以，说她强词夺理也罢，歪曲是非也罢，自圆其说护短的同时，也是一种自信，不是吗？虽然，她的名声早在紫微轩时，便已狼藉一片。
“萱叶知错，但莫公子确是守礼尊法，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待姐姐明日大婚之后，萱叶会呆在院子里，不随意出府。”
素心望着自己的女儿，说不心疼自然是假的，可是，一夜未归，确实多有不妥。叶儿能这般主动认错，到是让她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素心望向与自己相濡以沫的夫君，她作为商贾之女能嫁入陈府，当初也是陈农凭一己之力说服了家中父母，将她没有半分委屈地娶入了府门。
容易吗？不容易。高高在上的相府之女，和她一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的门楣。然而不容易，却也委实幸运，这么多年，两人依然恩爱，她也知晓分寸，从不让他难做，而他，对她，对叶儿，也分毫没有薄待过。
“夫人，叶儿既已知错，说来，也是我这位做母亲的不称职，平日里没有多加教诲，明日乃是紫如的大婚，不若罚她在祠堂静坐，记个教训。”
“嗯，便如此吧。”放下青瓷茶盏，陈农拍了拍素心的手背，起身望向另一侧的夫人，宽慰道：“走吧，明日女儿大婚，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她。”
提到自家的女儿，大夫人的一颗心倒是柔软了几分，见自己的夫君难得愿意主动去女儿的院落，她又怎好拂了他意。望着伸至身前的宽厚手掌，心下倒是宽释了几分，也罢，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只是管着这一整个府里的事，切不能因着一只细小蚂蚁而连累了整座陈府。她这个当家主母，岂是旁人所见那般容易。
见人走了，素心起身将自己的女儿扶起，“起来吧，莫家公子昨日是递了帖子，下次莫要夜不归宿。”
萱叶眨了眨晶亮的眼睛，疑惑地看向亲妈：“难道娘亲不怀疑叶儿吗？”是否和人做了苟且之事，后半句萱叶默默放回了肚子内，她不敢说。
“叶儿，莫公子递拜帖那日，特意过来见了娘亲，娘亲，信他。”
诶嘛……萱叶一脸神奇地望向自家娘亲，她这未来夫君也太厉害了吧，见一面就把她的亲亲娘亲给搞定了？她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下次再见，她一定要诚意十足地顶礼膜拜一番！
“娘亲，其实叶儿是为了给姐姐买礼物才耽搁的，眼看天色已晚，便留宿在了客栈之中，并未发生有失名节之事，莫公子也是规规矩矩之人，既然娘亲也相信莫公子，那叶儿就……去祠堂跪着了？”萱叶捏了捏跪得有些酸疼的膝盖，想着一会儿又要出去跪了，不免有些想讨饶，不知道亲亲娘亲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她免跪。
“叶儿，错了便要受罚。”素心虽也不舍，可是方才，她若不出口，便是将女儿交于别人处理，她不放心，既是罚她，也是护她。
“哦……”不情不愿地一步三回头，萱叶委屈巴巴地噘着嘴，扑眨着满是无辜的眼睛，使劲做出一副委屈乖宝宝的模样，讨素心可怜。
素心望着那一副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转而却又是一板：“去，若是你有孝心，早该来多陪一陪娘亲，而不是得空跟着莫公子散心去。”
“娘，叶儿可是很孝顺很孝顺的！”萱叶扒拉着雕花木门，心中怨念极了。又不是她去找的莫言，明明是人家亲自找上门的，明明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萱叶选择性失忆中……
一旁的小若已然开启了抽搐模式。她拿自家小姐，没、办、法。
“小若，你说。”素心瞥向杵在木门一侧正暗自憋笑的小若，心笑着上梁不正下梁歪。
“夫人……”小若瑟瑟缩缩地攥着衣角，换上了一副怯懦的模样。
素心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横了一眼小若道：“说便是。”
小若偏头瞧了瞧萱叶，见自家小姐未有任何指示，便大着胆子把余下的话也一并给说了：“今日，莫公子还说……让小姐在府中等着他下聘。”
“哦~我说呢，今儿太阳打从西边出来，我家的叶儿竟会愿意乖乖地呆在府中，原是等着情郎来下聘啊！”话音甫落，一室的婢女都禁不住偷笑出声。
萱叶抬头狠狠地瞪了眼小若，心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收到小若那一副我不能说吗？可小姐你也没有阻止的无辜表情时，萱叶恨不得拿头撞门，两颊也不禁腾得似火烧般地红了起来。
呜呜呜，捂着脸，萱叶羞愤得不能自已。这回，脸可丢大发了！
转身，回头，这回没人赶，萱叶自个儿腾腾地迈着小碎步，匆匆地逃离了现场。
“小姐，你等等小若……”
素心望着屋外消失的一抹倩影，微微一叹，挥了挥手，吩咐一旁的侍婢道：“去，将小姐明日要穿的衣裳备好了送过去，切记叮嘱小若明日看着点小姐，莫要闯了祸。”
“是！”
“稍晚些时候，去祠堂给小姐送些点心。”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