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柳融凝就起身。见身边床铺干净，不像是有人躺过的样子，抬头问服侍她的云舒：“世子昨晚在哪里休息的？”
“世子前半夜和许公子在前厅叙事，后面有了来报找到了国公夫人，所以去了运河，现在都还没回来。”云舒一边给她披上外衣，一边回禀道。
正说着，赵妈妈带着小丫鬟拿了热水进屋，走到柳融凝面前，福了福身：“世子夫人。”
“赵妈妈有什么事吗？”柳融凝连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世子夫人，如今国公夫人过世，这府中大小事宜都需您来操持，这账……”赵妈妈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这账面上似乎是有些问题的。”
“孙妈妈怎么说？”柳融凝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不仅日常采买上比市价高出不少，连日常打赏送礼都有些不对劲。”赵妈妈顿了顿，“就拿今年送黄侍郎贺礼来说，光是金玉筷都有十八双之多。孙妈妈打听过了，这个黄侍郎与国公爷平日并未往来，黄侍郎出身、官职也远低于国公爷，两家也无结亲的意向，平白无故送这么些贺，实在是有些……”
“还有这样送过别人吗？”柳融凝听到这大概明白了一些，继续问道。
“有，光今年刘太常嫁女，送红珊瑚摆件三架，宁远大统领嫡子百日宴送金银长命锁六对，这本没什么，居然还送了一尊和田玉送子观音。”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柳融凝突然冷笑一声，“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全是下人欺瞒，还是进了母亲的私囊。”
“奴婢的意思，要不趁这两天查一查？”赵妈妈低声建议道，“如今皇上有意将消息压住，暂时不需要操持丧仪，也不会有人上门吊唁，若现在不查，到时候忙碌起来，就没机会处置这些欺瞒主家的刁奴了。”
“好，但是这事得找个合适的由头。”柳融凝沉思了片刻，“等我从宫里回来再查吧，若是世子问起，就说是皇后娘娘觉得此事有蹊跷，怕是府里起了内鬼。”
“是。”赵妈妈应了是，与云舒一起服侍柳融凝洗漱用早膳。
吃过早膳，柳融凝就带了云舒入宫，虽是今早才递了牌子，但柳繁如还是早早的在凤仪宫门口候着了。
“娘娘。”柳融凝一出软轿，见柳繁如站在门口，连忙行礼。
柳繁如连忙上去将她扶起，细细打量她，惊道：“我的阿凝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憔悴？出什么事了？”
柳融凝有些为难地抬眼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娘娘……”
柳繁如见她这样，似乎明白了什么，了然道：“瞧本宫这记性，阿凝难得来一次，竟拉着你在这里吹风。”说着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走。
“娘娘天天都盼着您来呢。”为霜跟在她们身后，笑盈盈地说道。
“是啊，几日不见阿凝，心里想念的很。”柳繁如点点头。
柳融凝进屋见桌上的点心，听了柳繁如这句话，心中暖暖的，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柳繁如见了，赶紧向服侍的人挥挥手，吩咐道：“本宫与世子夫人单独说说话，你们先退下吧。”
说完拉着她在桌边坐下。
柳融凝见人都退出去后，抓住柳繁如的手，有些哽咽道：“娘娘，宫里有人要害你！”
柳繁如听了先是一愣，复又冷静下来，笑着安抚道：“阿凝别怕，没事的，没有人要害本宫。”
柳融凝见她不信，更加着急，赶紧解释道：“娘娘，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都在水上遇难，三船的人一个都没逃掉，这一定是有人派杀手组织干的。”
柳繁如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慌乱，她是真的有些慌，难不成被妹妹发现了什么？若是发现了，她该如何解释？柳繁如努力使强做镇定，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具体的我也还不清楚，可是听说都是溺亡，运河上哪有这么大的风浪？我与世子都安然无恙，倒像是冲着娘娘您来的？”
“冲着本宫来的？”柳繁如看着她眼里的焦急，突然又冷静下来，有些好笑。
“是，柳家前朝无重臣，父亲打算今年辞官还乡，姜家是您在前朝唯一的支撑，如今姜家倒了，您必元气大伤。娘娘，您可千万要当心啊。”柳融凝猛地握紧了她的手。
柳繁如听着她的话，看着脸上的担忧，突然有一瞬的恍惚，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妹妹听闻她受罚，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红着眼眶关心她。一时间，胸腔中涌动着一种好似难过，又好似愧疚的情绪，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鼻尖发酸。
柳繁如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伸手拍了拍握住自己的小手，点点头，应道：“好，姐姐会小心的。”
因为府中还有事务要处理，柳融凝并没有久留，两人没说一会儿话，她就起身告辞了。
见柳融凝离开，为霜端了补品进屋，却见柳繁如低垂着头坐着，像是在想什么事一般，看着情绪有些低落，连忙上前询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柳繁如闻言，笑着抬头，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凄然，她吸了吸鼻子，回答道：“没事，只是在想，有些事我是不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