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复仇,我想讨回公道。所以要变强,变强……不择手段地变强。我要你们把欠我的,欠母妃的,通通还回来。
——西林春
池昀守在少女身边,细致耐心地给她喂药,换药,整整两天没出过竹楼。他估摸着时间,人也快醒了。
青年想了想,他是鬼绛,不用吃什么东西。但少女不同,几天下来滴米未进,单靠汤药和他的灵气吊着,这样总归是不行的。
幸而,竹楼东西齐全。一楼还设有小灶房,不过已经很久没用过。
然,因为那是香江雪的东西。他时常打扫,教它能时时如新,保持原样。
阿雪实在是个贪吃的人……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最开始时常做出些轰动的事情,竹楼因此失火,被炸,险些崩塌。
后来好不容易做出来了,模样上又实在教人生怵。池昀虽吃不出什么味道,但看着这个品相,着实难以下咽。
她说这是鸡蛋羹,然黄色的鸡蛋打下去,出来的就成了焦炭色。
她又说这是红烧茄子,紫色的皮削净,无色白嫩的茄肉切成丝,看着清脆新鲜。然出锅就成了黏连在一起的不明团状物。
……
但瞧着她满是期待,他还是硬着头皮吃了,后来为了不在视觉上受此摧残。
他去藏书阁翻出了一应菜谱和食谱,照着上面的步骤,一样一样来。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和点心,色香味俱全。
香江雪抄起筷子吃了个底朝天,末了还打了个饱嗝。
“阿昀,有你在可真好。”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阿雪的专职厨师,厨艺也被磨炼地愈发精进。
阿雪走后的两百年里,他都没再下过厨。如今虽然灶房还是老样子,却不再每日都备着食材了。
现下接近日落时分,集市上的摊贩大约都已归家了。夜宵应当是有的,阿雪晚归时,怀里总是揣着油纸包,里头有烤鸭腿等一应零嘴。
不过少女如今身子太虚,过于油腻的吃了也不好。是该做些清淡小粥和蔬菜来,最为适宜。
池昀出了竹楼,行到祭司殿。信徒们在虔诚地做着晚课,他脚步又轻。直到越过两边人群,到了高座上,众人才发现。
信徒们当即停了念诵,俯身下拜。
银袍祭司温和笑笑,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现在可能寻到些蔬菜米粮?”
“回祭司大人,属下刚购入了一些。”
一位女使站出来,恭敬向他垂首。
鬼绛记住一个人,是通过不同魂魄里的气息来辨识的。
眼前女子,魂魄上有些伤痕。灵气也欠缺,好在十分纯净。大约在进浮生楼之前,受过一些磨难。
“如此,本座先谢过幼秾姑娘。”
女使抬头,正对上青年带笑的眉眼。她连忙低头,祭司大人竟记得自己的名字。心下慌乱,生出些隐秘的害羞。
“属下就去拿了给尊上。”
“不必,本座和你同去。”
“是。”
女子头埋的更低了,一路快步走在前面,不敢多看后面的人一眼。大燕最尊贵的祭司大人,神一样的存在,此刻离着她这样近。
幼秾是庶女,一直被家族里的姐妹欺负。她尚在闺阁中,就听过关于池昀祭司的种种传说,暗自心生仰慕。
几月前,后母使了计陷害她失身。本是要给人做妾的,然她不甘心。
拼了一条命逃出来,一路来到伽蓝寺门前跪着。求他们收了自己做姑子,想着伴在青灯古佛旁也比给人做妾好。
谁知僧人却叹口气。
“你六根未净,本寺不能收。”
“可我没地方去了。”
“你可以去浮生楼,那里一直以来,都对外接纳信徒。”
“什么人都接受么,我没什么本事。”
“也不是,得让祭司大人过目。”
让祭司大人过目……莫不是那传闻里神仙一样的人物,也是一个好色之徒。想到这里,幼秾悲从心来,几乎想要了结自己。
僧人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摇头。
“女施主不必多想,祭司大人看人,看的是心思。浮生楼只不收一种人。”
“什么样的人。”
“心怀不轨的人。”
于是幼秾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了浮生楼,这里每个人都穿着白色袍子,纯洁干净。她低头瞧着自己,头发蓬乱,一身污秽……瞬间自惭形秽。
信徒带着她来到正殿,告诉她稍等。
她忐忑不安地拽着衣角,手指揉搓在一起。
“是新来的信徒么?”
男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抬头,银袍祭司笑着从门口缓步走来。
幼秾在府里的时候,不常出门。只偶尔有同自己姐妹交好的公子来,她会躲在暗处偷偷看一眼。
她见过的人实在不多,可是她却觉得这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要怎么形容呢,书里那些芝兰玉树,和风容与,颜如舜华……都不足以表达此刻她所见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坐上了高座,透过窗棂的一缕日光,不经意落在他的额发。
她想到了,是太阳。圣洁,温暖,高贵不可侵犯……
“没有名字么。”
青年语气依然温和,她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俯身下拜。
“回祭司大人,我叫幼秾。”
“唔。”
座上的人点点头。
“那么幼秾,你确定要入浮生楼么。”
“我愿意为祭司大人赴汤蹈火,效犬马之力。只求大人收留我。”
池昀轻笑一声。
“幼秾,不需要的。你愿意就好,浮生楼里没什么规矩,只需要做做功课,为国祚百姓祈福。”
“若是想学术法,便来听课。不想,也不会强求。”
“再有便是,这是有期限的。三年,你需得待在浮生楼里。三年以后,你想去想留都可以。”
他说的这些,都是香江雪定下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