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面皮

“正是一只狸花猫!”张氏一听也震惊了,眼睛睁得滚圆。

“那时天色已晚,你确定没看错?”梁子怀还是不信梁与钦会做这种事,问道。

“又不只我一人瞧见,在场的都看到了。”张氏说道,“那时刚用完晚膳,谢氏从我这儿要回去,刚出院门,一只狸花猫便窜了出来,我们院子的,搀着她的女使,还有路上经过的婢女,都见着了。”

“那也不能断言是与钦养的猫吧。”梁子怀说道,又转向梁予铮身边的小月,“你亲眼见到二哥儿喂养那只猫了?”

“婢子未曾……”小月跪着说道。

“那你胡说些什么?”梁子怀骂道,“铮儿,你这个婢女该好好管教,居然敢攀诬主人。”

“主君恕罪,婢子是见着二哥儿院儿里的小井姑娘在喂猫。”小月急忙说道,“平日里二哥儿最看重小井姑娘,婢子蠢钝,以为是二哥儿让小井姑娘养的猫,所以才同五姑娘这样说的。”

原来在这儿等着。程墨瑾没想到她们居然还能从此处算计。若真是她养的那只猫,无论怎么说,他们俩都脱不了干系。

“谁?”梁子怀有些疑惑,“把人找来。”

“就是这位姑娘。”小月指着程墨瑾说道。

刚退到一边的程墨瑾只好又回到堂中。

“猫是你养的?”梁子怀问道。

“奴婢确实喂过一只野猫。”程墨瑾回答道,“但那猫也只在吃饭的时候出现,吃完便离开了。”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说的属实啊?”梁子怀皱眉,继续问道。

“二公子院中的人皆可为证。”程墨瑾微低着头,回道。

“这……怕是做不得数吧。”梁予铮有些怯怯地说道。

“自然做不得数。”张氏截住话,“都是一个院子的,说不准还是一起喂的呢,哪知道真假。再说,宅子里的其他地方都没见过有猫,独独他们院子里喂过,那畜生可不就是她的吗?”

梁子怀虽知并无证据,但张氏说的也不无道理,思忖之间,梁与钧却跟着胡大夫从里屋出来了。

“怎么样了?”

众人的注意一下子被吸引到了他们身上。

“胡大夫说觅柔受了冲撞,胎位不正,所以孩子才久久生不下来,现下要去开一副药,把胎位给调回来。”梁与钧快速说着,然后转向大夫,“胡大夫,我同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公子还是陪在娘子身边,我去去就回。”胡大夫说道。

“那让小厮随您一起去,供您差遣。”梁与钧也实在不敢离开。

说话间,一个小厮便同胡大夫快步出去了,梁与钧也回到里屋。

听说了谢觅柔的情况,堂中众人的心也有些乱了,注意力也就不在程墨瑾的身上了。程墨瑾心中松了一口气,想着至少还能拖一拖。

可还没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个跟着胡大夫去抓药的小厮便跑了回来,一进屋就扑通跪在地上。

“主君……主君……胡大夫……他……”

“怎么了?”瞧小厮的阵势便知道大事不好,梁子怀也坐不住了。

“他跑了!”小厮身体发颤,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

“怎么会跑了呢?”梁子怀大吼着,把里屋的梁与钧都给喊出来了。

程墨瑾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的跟着胡大夫去抓药,结果一出门,他便趁小的不注意,一脚把小的踹到地上,然后就跑了。”被梁子怀一吼,那小厮说话倒是利落了许多。

“我再去请。”梁与钧顾不得其他,便跑了出去。

“一晚上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看着梁与钧忙进忙出,张氏还是心疼,骂着,“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小井姑娘,二哥儿这是上哪儿请的大夫啊,怎么说跑就跑了呢?”刘氏很是担忧地问道。

“梁与钦,不,你!”梁子怀现在气不打一处来,一听刘氏的话,更是恼恨,指着程墨瑾,“人是不是你找的?”

“是。”程墨瑾回答。

“你究竟意欲何为?”梁子怀怒视着程墨瑾,“先是猫,后是大夫,我们梁家哪里对不起你了吗?”

程墨瑾刚想开口,却被阻了。

“啊,不会是……”刘氏突然开口。

“嗯?”梁子怀转而看向刘氏,“你知道?”

“也不是……唉……没什么……”刘氏似是十分为难的样子。

“说!”梁子怀直直地盯着刘氏。

“唉,就是主君您,近来不是在考虑二哥儿的亲事吗?”刘氏一副痛下决心地样子说道。

“这跟他的亲事有何关系?”梁子怀皱着眉头,问一句说半句,很是急躁。

“主君,女子一辈子不就是想着那点事儿吗?”刘氏语气中有些嗔怪,但转而又很悔恨的样子,“唉,都怪我。您不是觉得与大哥儿媳妇儿相熟的那位,孙学士家的四姑娘很不错?我嘴一快,便恭喜了二哥儿两句。小井姑娘同二哥儿朝夕相处的,想来……”

“你是说她……”梁子怀话还没说完,便被张氏打断了。

“这还用想?现在的下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成日不好好干活,净想着怎么爬上家里男人的床。”

这话听得程墨瑾心中很是不舒服,难道诋毁一个女子就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仅凭无端猜测,便说人不知检点,甚至连看都没看到,就说做事不认真,而当事人,连口都还没开,便像是脑子里的想法全被他们看穿了一般,哪来的自信?

“那孙四姑娘同谢氏交好,她便以为是谢氏坏了她的好事,这不就直接让一个畜生替她顶罪,去害咱们梁家的子嗣。”张氏指着程墨瑾骂道,“这样的小娼妇,就该狠狠打一顿,再让人牙子给发卖出去!”

“我并不知道主君是如何安排二公子的亲事,知道一星半点也是今日被五姑娘喊去,三姨娘提了一句才了解,而那位孙姑娘是何许人也,同谢娘子什么关系,更就无从得知了。”程墨瑾也不想顾着那些古人的繁文缛节了,此刻只想把该说的说清楚,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做,就不关她的事了。

“你还狡辩!”张氏见程墨瑾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没有半分害怕的样子,生气起来。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凭着三姨娘一张嘴,还有你们心中的揣测,有何实证?”程墨瑾气愤上了头,只觉这些人就是仗着主人权利去压她,总归现在事情都引到了她的身上,没将梁与钦牵扯进来,她也就没什么不能豁出去的了。

“这种污糟事,哪会留什么证据。”刘氏仍是柔弱模样,“但今日二哥儿拉着你从我这儿出去,可是不少人看到。且铮儿常去二哥儿那儿,也总见着你同二哥儿纠缠不清……”

“有这种事?”梁子怀问梁予铮。

梁予铮抿了抿嘴,很无奈地点点头,“女儿也同二哥哥说过,这样不好,可二哥哥像是被下了药一样,处处维护她。”

“勾引家中的哥儿,谋害梁家子嗣,看起来娇娇弱弱一个小姑娘,内里竟烂成这样,还死不认罪,哼。”张氏此时也不在意刘氏和梁予铮插话了,只“一致对外”。

“我没做过,凭什么认,哪怕告到衙门,我也是清清白白的。”程墨瑾怒视着屋中这些不辨是非的人。

平日她不怎么同他们接触,她就是个普通的烧饭丫头,只从梁与钦还有身边的人口里听说着这些人的事。那时只觉事不关己,那些人瞧不见她,而她自己似乎也不会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所以并未太过理睬他们那些虚伪的做派。

现在,她才发现,只要待在这大宅院里,便没有一个人能脱得了干系,也没有一个人能藏起来,置身事外。更何况,在感情上,她同梁与钦并不能撇干净。

“上衙门?你不要脸面,还想丢了我们梁家的脸面?”面对程墨瑾的“视死如归”,梁子怀很是轻蔑,“即便你告去衙门,人家也不会理会你。”

是啊,他也是官。程墨瑾突然笑了。情急之下,倒是忘了。

“就按大娘子说的做,来人,把她拖下去。”梁子怀虽有些奇怪,为何程墨瑾“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但也不想再为这事费心。

“处置我一人有何用,事不因我而起,也不会因我而终。”程墨瑾只觉他们可笑,不究原委,找一个替死的难道就能解决问题?治标不治本罢了。

“人呢?都死了?没听见主君说话!”张氏一开始还愣了一下,后来发现梁子怀对她的话表示了肯定,便立刻有底气起来。

两名守门的小厮马上进门,而程墨瑾却不等他们上前钳制她,便自己转身往外走去。

“慢着!”

刚踏出门,只见梁与钧带着梁与钦还有许大夫回来了。

“父亲、母亲,我刚出门便见钦之将许大夫请来了。”梁与钧对二人说道。

“好好,劳烦许大夫了。”梁子怀稳了稳情绪,对许大夫说道。

说完,梁与钧便带许大夫入了内间。

“父亲,不知我院里的人是犯了什么错啊?”梁与钦向梁子怀行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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