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暂时停止

“你究竟想说什么?”梁老太爷有些看不透底下的这个姑娘了,皱着眉,正视她,问道。

见梁老太爷问话,梁子怀也只好忍下自己心中的怒气,坐了回去。

“奴婢有几个问题想要问。”程墨瑾尽量维持着自己声音的平静说道。

“问吧。”老太爷很快便答应了。

“第一,我想问,辰砂姑娘是从哪里拿到这个装有石隐兰果粉末的小瓷瓶的?”程墨瑾面向身旁的辰砂问道。

“是,是在你的房间里啊。”辰砂没有想到程墨瑾第一个会问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房间的何处?”程墨瑾继续问道。

“就是,就是和一堆胭脂水粉的瓶子罐子放在一起的。”辰砂稍微顿了顿,说道。

“你确定吗?”她的话音刚落,程墨瑾便问道。

“我,我确定。”辰砂尽量快速的接上程墨瑾的话。

“那那么多的瓶瓶罐罐中,你是怎么认出这个连许大夫都要验过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程墨瑾追问着,不留给她思考的时间。

“我,我小时候听香药铺的掌柜说过的。”辰砂慌乱中回答着。

“是吗?小时候的事,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程墨瑾轻笑了一下说道,“那你可知,我的房中从来都没有什么胭脂水粉,平日里也从不曾用过那些东西,你我也算朝夕相处,怎么就没发现呢?”

“怎么可能,你房中明明有那些小瓶子,那些是什么?”辰砂质问道。

“那里面,有些装的是颜料,还有的是空罐子而已。我没有什么钱去买胭脂水粉这种东西,小罐子只不过是找别人用完的空罐子罢了。”程墨瑾对她说道,“看来,你也不曾打开过其他的东西瞧瞧,那你又是如何从一堆罐子里一眼认出这个小瓷罐呢?”

辰砂一听,有些心虚了,闭上了嘴,不再多说。

“你回答不了,没关系。还有第二个问题。”程墨瑾步步紧逼,“熬药的时候,五姑娘带着许大夫一走,不一会儿,你便来了,说是担心我,所以来问问我,最后又找我讨了一碗水,趁我倒水,离开了药罐的时候,你将盖子打开了,然后往里面放了东西,是不是?”

“我没有。”辰砂即刻否认,“小井姑娘,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才去找你。我不过是想要喝一口水,而厨房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你就要嫁祸给我吗?”

“究竟是我想嫁祸给你,还是你想嫁祸给我?”程墨瑾已经看清了这个人的面貌,所以她也不想再顾忌她的感受了。

“老太爷、主君、大娘子,冤枉啊!”辰砂跪在地上对堂上的几人,一边哭喊一边拜着,“奴婢和老太太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奴婢嘴笨,不如小井姑娘伶牙俐齿,可奴婢没有做过的事情,奴婢怎么能承认呢?”

其实经过程墨瑾的发问,梁老太爷和梁子怀也有些拿不住了,犹豫着,不知如何判断。

排除了许大夫,当场接触过药罐的只有她们二人,谁都无法证明不是自己。而所谓的证人、证物,在程墨瑾的一番质问,和辰砂的一番回答之后,似乎都不算是铁证了。

这桩案子,似乎走进了死胡同。

此刻,厨房管事的妈妈走到了门口。

早就过了晚膳的时候,从前都是有张氏身边的婢女到厨房去取菜,今日却迟迟没有人来,于是她只好自己跑来。本想进门询问张氏是否要用晚膳,但见堂中一片死寂,便也不敢往里迈进一步。

不过张氏恰好看到了她,也不想再在这里坐下去了,于是便对梁老太爷和梁子怀说:“父亲、官人,瞧这天色都已经黑了,晚膳的时辰都过了,不如先用膳,将这两个丫头关到小仓库,改日再审?”

“父亲,您看?”梁子怀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于是问着梁老太爷。

“嗯。”梁老太爷表情严肃,十分不高兴地答应了,“叫人好好查!”

“是。”梁子怀连忙答应道。

老太爷起身准备回去,后又想起许大夫还在这里,于是停了下来,叫上许大夫,跟他一起回去。

接着,梁子怀便让小厮将程墨瑾和辰砂关到了装杂物的小仓库里。

待小厮走后,梁与钦偷偷跑到了小仓库外,试图同程墨瑾联系。

还好这小仓库只是放些陈旧杂物的,所以门锁的并不是很严,梁与钦透过一条窄窄的门缝,能稍稍看到些程墨瑾。

程墨瑾和辰砂两人虽然都在一间屋子里,但却离得很远。

“小瑾,你在里面还好吗?”梁与钦对着门缝朝里喊着。

听见梁与钦的声音,小仓库里有些疲惫的两人都朝门的方向看去,又互相看了一眼,不过辰砂很快便将目光挪开了,假装不在意的样子。

“你怎么来这儿了?”程墨瑾问道,不知怎么,心中五味杂陈。

“我担心你。”梁与钦语气也有些低落起来。

“你相信我吗?”程墨瑾沉默许久,有些不自信地问道,她不敢去看门外那个少年的眼睛。

即便她知道自己不是下毒之人,但是在她看来,她并没有完成许大夫的嘱托,没有看好药材,这才使梁老太太受害,这错,是她犯下的。

“信。”梁与钦很郑重地说着,“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话,程墨瑾抬起了头,透过那狭窄的门缝看到了她无比熟悉的那双眸子。

“你去看过老太太了吗?她现在怎么样了?”程墨瑾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被审了一下午,梁家的人都在这边,而中途许大夫也被喊了过来,老太太的情况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还都是那个样子。虽然许大夫当时用针封住了祖母的经脉,又用药将情况稳定了下来,但毕竟下午才得知祖母是中了那个什么石隐兰果的毒,所以祖父带许大夫回去之后,许大夫又重新用了药。”梁与钦说到此处顿了顿,有些犹豫,似乎不想说,但沉吟片刻,便继续说道,“许大夫说,拖得时间太久,祖母她,不一定能醒过来。”

听完梁与钦的话,程墨瑾很是震惊,同时也更加地愧疚。看到梁与钦难受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她的心脏也隐隐作痛起来。

她很想安慰他,会没事的,老太太会醒过来的,可她说不出口。她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醒来,若是老太太醒不来呢?

如果我不出现在这里,如果我不去招惹他,如果当初我不理睬他,或许,如今便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了。程墨瑾在心中想着。

“你也不要瞎想了,这不是你的错。”梁与钦见程墨瑾的表情十分沉重,宽慰她道。

“不……”程墨瑾刚想反驳,却被梁与钦转了话题。

“我不懂的是,为什么辰砂要做这样的事,会不会不是她?”梁与钦低声说着,大约是不想让离程墨瑾不算太远的辰砂听到。

他还是不忍心去怀疑辰砂,毕竟她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也很长了,他实在不敢相信,每日见到的,那样温婉的辰砂会做出如此肮脏的事情。

程墨瑾回头看了一眼辰砂。她原先有意无意的观察着程墨瑾,不过在程墨瑾回头的瞬间,便将头扭了过去,假装不在意的样子。

“许大夫回去之后,第二副药的药渣验过吗?”程墨瑾突然问道。

“验过了,是没有毒的。”虽然程墨瑾思维十分跳跃,但梁与钦还是接住了她的问题。

“如果不是她,那便只有在药堂抓药的时候便混入了石隐兰果的粉末。但那时在场的人便更多了,我、带路小厮、许大夫还有抓药的伙计。当时许大夫报方子,伙计抓药,一举一动都在我跟那小厮的面前,很难下手。而且在煎药前,倒入药罐里的药材也并没有粉末状的,真要是在药堂下毒,就太难了些。”程墨瑾一边回忆一边分析着,“所以只有我和辰砂有可能。”

梁与钦陷入了沉默。他虽然也看出来了,辰砂今日下午的指认程墨瑾的样子,同平时大不一样,对他而言尤为陌生,但他仍不愿意将她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说话间,两人依着门坐了下来。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梁与钦回避了之前的话题,问着程墨瑾。

“还好。”程墨瑾透过门缝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于是也很自然的没有再提,“不过,你弄来了,我也吃不到啊。”

“你要是想吃,我说什么也让你吃到。”梁与钦仿佛要执行任务一样,回答的很是认真。

“不用啦。”程墨瑾瞧他过分正经的样子,还有些不大习惯,“你知道吗,人在稍稍有些饥饿的时候,更能想出问题的答案。”

“那我也不吃了。”梁与钦此刻嘴角才有一丝笑意,对于这个理由,他觉得有些有趣。

“你不在的时候,我回想了一下今天下午还有之前发生的事。”程墨瑾心中虽然不是很确定,但还是想将自己脑子中的想法同梁与钦说一说,好一起想办法,“许大夫讲石隐兰果常用于香料的制备,你说,香会不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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