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贺礼

梁老太太对于兄妹俩的小把戏是了然于胸,但她也知道梁予铃这个孩子是个什么性格,那种拐了几个弯儿的想法她是想不出来的,张氏让她说那些哄人的漂亮话,她自然也是说不利索的。所以当梁与钦替梁予铃解围,她只是假装没看出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是这样吗?”老太太问道。

梁予铃见老太太还有要问的,原本有些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木木的点了点头。

“是啊祖母,其实予铃跟我说,她也喜欢吃王妈妈做的饭,只不过不敢时常来打搅祖母。”梁与钦接着替梁予铃找补着。

他看着梁予铃完全不同往日,乖顺的样子,实在是想笑,但当着祖母还有弟弟妹妹面,又不得不顾着梁予铃的面子,努力的忍着,想着等出去了再逗逗她。

“既如此,那中午便都留下来用午膳吧。”老太太看破不戳破,对几个孩子说道,“晚上,再去大娘子那儿用。”

梁予铃听了这话很是高兴。她既完成了张氏交代给她的任务,又能留在这里跟玩儿,老太太自然是不会管他们的,便没有人拘着她了。

“多谢祖母!”梁予铃迅速的在脑子里想了一遍,赶忙答应了老太太。

而另外的两个亲兄妹表情便不似梁予铃那般了,都有些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的想说些什么。

“祖……”梁予铮正准备起身说些什么,却被梁与铭按住了。

“祖母,今日是中秋,我同妹妹来给您请安,但是,中午怕是不能留下来陪您用膳了。”梁与铭鞠着躬,行礼说道。

其实梁老太太从来都不在乎她的这些个孙子孙女来不来给她请安,他们来,她就见见,说两句长辈该说的话,不来,她便做自己的事,诵诵经,抄抄经书。

除了梁与钦以外,来她这儿,来得最勤的还算是梁予铮,只不过她也就是来问问安,便走了,不像梁与钦那般同她亲近。梁予铃是有些怕她的,要是自己一个人,也来不了几次,每每来,几乎都是大哥哥和二哥哥陪着,不过梁予铃是个实诚的孩子,你对她好,她便欣喜的不得了,所以尽管她来自己这儿比常日里收敛着些,但放松下来,还是个可爱的孩子。

而梁与铭,她接触的是最少的。梁与铭从来都是同其他人一起来的,请安行礼之后,便安安静静的待着,十分拘谨,只有问话时,才答几句话,所以今日他主动开口拒绝,是老太太意料之外的事。

“四哥儿,祖母好心留我们用午膳,你们怎么不领情呢?”梁予铃同梁与铭几乎没有什么接触,平日里见他也是绕着走,只觉得他有些阴沉,不怎么招人喜欢。

“三姐姐,哥哥他不是这个意思,是……”听到梁予铃这样说,梁予铮有些着急,想要解释。

“祖母,二哥哥,三姐姐,父亲前几日便说,八月十五既是中秋又是我和妹妹的生辰,晚上的家宴,是为庆中秋的,所以中午同我们一起用午膳,也算是给我们庆生了,因而不能留在祖母这儿用午膳,还望祖母见谅。”梁与铭话语虽恭敬,但却没有什么感情,跟屋内的人说话的语气,就如同跟陌生人讲话一般冷漠。

“你……”梁予铃越听越觉得生气,但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又不好发作,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原来今日是你们的生辰,倒没给你们准备什么贺礼。”老太太瞟了一眼脸憋得有些红的梁予铃,转而看向那对小兄妹淡淡的说着。她知道梁予铃有些为她忿忿不平,又有些生气她父亲梁子怀对他们那么好,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梁与铭没有想到老太太会这样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中透出了些惊恐。

“祖母,我们是小辈,哪能让祖母准备贺礼,这,这,祖母身体康健,便是我们最大的福分了……”梁予铮立刻站了起来,慌乱写在了脸上,眼眶也红了,但嘴上说的话,却很是妥帖。

屋内一阵沉默,只听得见窗外有气无力的鸟叫声。

“祖母,孙儿看您是越活越年轻了,都爱同我们这些孩子开玩笑了。”梁与钦迅速思考着,然后突然开口,笑着说道。

其余三人的目光都有些疑惑地望向了梁与钦,而老太太则知道梁与钦又要开始哄她了,嘴角隐约也漏出些笑来。

“祖母,您看,五妹妹也说,‘哪能让祖母准备贺礼’,从来都是我们晚辈给长辈祝寿或是平辈之间送礼。而方才祖母说要给弟弟妹妹们贺礼,若不是开玩笑吓吓他们,那便是同咱们这些个年纪的孩子一样,一开心就会忘了规矩,可不就是越活越年轻了吗?”梁与钦尽力圆着话,说道。

“胡说,我真是把你惯得没规矩了。”老太太嘴上虽然这样说,却没有怪罪的意思。

梁与钦也顺势拍了拍自己的嘴,表示自己说错话,但又朝老太太璨璨的笑着,他知道老太太不会因为他这些话生气的。

“好了,既然你们的父亲早就定好了,我也不好留你们,贺礼嘛,我再想想。”老太太也不再去纠结那些个事儿了。

“祖母,这万万不可啊。”梁与铭听老太太还要送礼,脱口而出。

“是啊,祖母,若是父亲知道,会怪罪我们的。”梁予铮也满脸为难,眼中蓄满了泪水,似乎下一秒就要溢了出来。

“祖母您看,这不正合适吗?”梁与钦指指桌子,悄悄对老太太说道。

“嗯,你还算机灵。”老太太看了一眼梁与钦,然后又对梁与铭、梁予铮说道,“来,这盘子桂花糕,就当送你们的生日贺礼吧。”

兄妹二人还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上前。

“这是祖母每年中秋都会做的,我来得早,吃了两块儿,要是早料到祖母会将桂花糕给你们做贺礼,我便不嘴馋了。”梁与钦笑着对他们说道,“不过,也算是沾沾你们生辰的喜气了,祖母都发话了,快来拿吧。”

听梁与钦这样说,梁与铭和梁予铮才上前去拿那盘桂花糕。

“三姐姐,你要尝一块儿吗?”梁予铮有些怯怯的将桂花糕送到梁予铃面前,问道。

梁予铃原不想接受她的东西,但桂花糕的清甜香气扑入鼻腔,唾液便开始在嘴中分泌,她暗暗咽了咽口水,然后半推半就的拿了一块儿。

“行了,都回去吧,我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了。与钦、予铃要是想留下来,便相互看顾着玩玩,不想留在这儿便出去转转,等午膳时候再来。与铭、予铮就赶紧回去吧,你们父亲说不准已经等着你们了。”老太太说着,便准备起身去做自己的事儿了,李婆婆也赶紧扶起了老太太。

四人恭敬的等老太太离开之后,才两两分开。

“二哥哥,你干嘛替他们说话。”梁予铃没好气的说道。

他们二人见时间还早便回梁与钦的院子去了。

“难不成,一句话不说,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吗?”梁与钦反问道。

“他们,他们就是在炫耀父亲近来总去他们那儿,连,连祖母都不放在眼里了。”梁予铃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梁与钦的话,便将刚才未敢开口的话,一吐为快。

“这话我来说本不合适,但你还是要多劝劝母亲,不要老和父亲置气,若是大哥哥知道母亲因为他而跟父亲不和,大哥哥在外也不能安心啊。”梁与钦沉吟片刻,还是对梁予铃说道。

“我劝过了,如果我劝的话有用,也不至于今日让他们两个耀武扬威。”梁予铃噘着嘴,不高兴的说着。

“好啦,你这嘴啊,都要噘到天上去了。”梁与钦对梁予铃说道,“实在不成,你便给大哥哥写封信,让他在回信中开导开导母亲,这倒是他最擅长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大哥哥最能唠叨了!”梁予铃茅塞顿开的样子,蹦了起来。

梁与钦看着他这个妹妹,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便不管她,往前走去了。

“二哥哥等等我啊!”

“对了,祖母做的桂花糕真好吃,真是便宜他们了。祖母什么时候才能再做啊,不会要等到明年中秋吧?要是真得等到明年,那我一定要早早的就去给祖母请安!”

梁予铃边喊边赶紧去追梁与钦了。

“这两个孩子去哪儿了啊,怎么还不回来?我前几日同你讲的,你可跟他们说了?”梁子怀有些着急的问着。

“啊。”

刘氏坐在梁子怀旁边,正在专心绣花,梁子怀突然的开口,倒把她吓了一跳,针不小心扎到了手,小声的“啊”了一下。

“没事儿吧?是我太突然,吓到你了?”梁子怀关切的问道。

虽然刘氏声音不大,但两人相隔不远,便听得很清楚。

“不妨事。”刘氏浅浅的笑了笑,“今日中秋,孩子们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应该是被留下来说话了。”

刘氏的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兄妹二人便回来了。

“父亲,娘。”兄妹二人向梁子怀刘氏两人行礼。

他们脸上都带着汗,想来回来时走得很快。

“好了,走吧,带你们娘仨儿去丰乐楼。”梁子怀见到他们回来很是高兴,拉着刘氏起身,便准备出门。

“爹爹……”梁予铮想说些什么,却显得有些犹豫。

“嗯……你们回来的匆忙,是该换身衣服再出去。”梁子怀见梁与铮迟迟不语,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讲,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随后说道。

“不是的,爹爹。”梁予铮脸上有些为难的否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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